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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声单调地碾过土路,混着马蹄的“哒哒”响。祁云熙蜷在马车厢里,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这永无止境的颠簸给摇散了架。
之前面圣又与鹿文笙匆匆一别带来的精神紧绷劲儿一松,这长途跋涉的后遗症就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尤其对她这特殊的身体而言。
刚出发第一天还好,只是有些闷气。结果到了第二日正午,就在她忍着胃里一阵翻腾时,脑海中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提示音准时响起:【警报:长时间持续空间震动与被动姿态锁定,持续消耗中体质临时减值:-1。下马静息两个时辰后恢复。】
祁云熙:“……”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烦躁,声音尽量平稳地问外面的祁开元:“哥,咱到北疆还要几天?”
祁开元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有些怪异地瞥了她一眼:“小妹,咱们这才出城门...脚力算快的了,怎么也得六、七天吧?你问这个干吗?哪儿不舒服了?”
祁云熙觉得这个承受力度她还能接受,所以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心里有数踏实点。”
第三天,马车轮子滚过一个大坑,车厢剧烈一晃。
祁云熙正试图吃点糕饼压一压,结果糕点没送进嘴,胃里那股恶心劲儿反而被颠得更凶了。
声音又来了,还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强调:【警报:连续叠加消耗体质临时减值扩大至:-2!请即刻寻找稳定环境!下马静息八个时辰恢复。】
“.....”祁云熙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第四天,祁云熙彻底蔫了。
她小脸明显瘦了一圈,恹恹地歪在软垫里,眼神都虚飘飘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系统依旧准时得像个催命符:【警报:深层次稳态失衡!体质临时减值:-3!下马静息三十二个时辰恢复!强烈建议宿主立刻中止当前环境!】
最后那句红字警告,简直是在咆哮。
“嘶……”祁云熙倒抽一口凉气,感觉骨头缝里都开始往外冒虚汗。三十二个时辰?!那是将近三天!更要命的是,昨天小白一边赶车还一边唠嗑似地跟他们确认过行程。
“小姐,将军,咱们离青城估摸着还有七天总路程呢!您二位辛苦再熬熬!”
七天!还有三天马车!祁云熙眼前一黑。照着这系统扣点的指数级递增速度,等到了北疆,她怕是得减成一个纸片人了。
她突然想起了四年前为了降雨而随时变成省电模式的状态,要是她变成那副模样,比如说是大蛮那边谈不成,恐怕莽格勒都会觉得她会随时夭折。
“小姐您脸色真的差,要不停车歇歇?透透气?”小白驾着车,忍不住从前面探头进来,忧心忡忡地看着祁云熙那惨白的小脸。
这哪像是去办事,简直像是遭了大难逃出来的。
祁开元眉头拧得死紧,也附和道:“是啊小妹,休息一下再走?强撑伤身。”
他常年习武,身体强悍,对这长途颠簸的耐受度强太多,真没想到小妹反应这么大。
祁云熙瞥了一眼系统面板。
祁云熙望着系统上一变也不变的数字倒计时。叹气:“没事儿的,接着赶路吧。”他哪怕是在路上休息一会儿,也是于事无补。
小白听她这么说,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看着那张明显连说句完整话都费劲的小脸,一股狠劲儿猛地窜上来!他一咬牙,狠抽了一记马鞭:“驾!”
骏马长嘶,速度陡然加快。
这一快,更坏事了。
车厢颠簸跳跃,跟抽风似的。
祁云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甩出喉咙口,脑子里嗡嗡响得厉害。
眼前发花,胃里翻江倒海。
【警报:极限过载!紧急防护机制启动体质临时减值:-4!!!下马静息八十四时辰恢复!请宿主立即脱离当前环境!】
红光大作。最后那个明晃晃的-4和一个1点的可怜光杆体质,刺得祁云熙眼睛生疼。
小白还不知道自己一片好心加速,把自家小姐送上了更可怕的风口浪尖。
峰回路转,小白突然福至心灵。
第五天一早,他兴冲冲地撩开帘子:“小姐!将军!打听到了!有条近道!走山路!路程能大大缩短!运气好的话,今天天黑前就能进青城!”
祁开元大喜:“好!那还等什么?快!”
祁云熙此时已近半昏迷状态,脸色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宣纸一样,嘴唇都失了血色。听见这消息,只从喉咙里模糊地“嗯”了一声。
这条近路确实要命。山路崎岖,颠簸程度远超官道。祁云熙感觉自己不是在坐马车,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就在黄昏时分,青城那熟悉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暮色尽头。
在祁云熙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灵魂出窍之际,马车吱嘎一声停在了城门内一个临时落脚的小院门口。
车门刚开,早已接到消息赶来的杜生,带着两个亲兵就迎了上来。
他本是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和再见祁小姐的几分敬意,结果一看到祁云熙被祁开元从车厢里半扶半抱下来那副模样杜生都傻了。
“祁小姐?!”他失声惊叫,声音都劈了叉,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神像刀子一样在祁云熙身上扫过,最后死死盯住她苍白如鬼的脸,“您这是怎么了?!老天爷!谁干的?!是皇城里那些不长眼的给您下毒了?!”
这一路积攒的虚弱、烦躁、委屈,加上杜生这炸雷似的一嗓子,祁云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她费劲地掀开眼皮,眼珠子都差点转不动,嘴唇翕动半天,没憋出半个字:“....”
祁开元沉着脸,小心地把妹妹往里搀:“杜将军,先进去再说。”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厢房里,杜生看着祁云熙歪在榻上,连端杯水的手都在抖,整个人气若游丝,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心是彻底悬了起来。
这哪里是去谈判的祁小姐?这瞅着像是刚从阎王殿溜达了一圈回来的!
“小姐,”白昭也凑在门边,满脸愧疚,声音都带着颤,“您真撑得住?要不要……”他后悔走那条破路了。
祁云熙闭着眼,感觉体力像是完全被抽空了,连维持思考都费劲。
她努力集中精神,现在不是倒头昏睡的时候,还有正事要紧。
“白昭,”她声音弱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祁云熙摆手:“不用了,我们就先在北疆住下,劳烦杜将军您派人到北疆去等候消息。”
她是真怕自己现在这1点体质的鬼样子出现在人前。
别说是唬人了,怕是连莽格勒都觉得皇帝派了个病秧子来糊弄人,更别提万一要去大蛮王庭。
就她现在这随时可能嗝屁的状态,去了就是送死。
杜生见她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正事,又是佩服又是心疼,立刻挺直腰板保证:“小姐放心!包在杜某身上!张松!你小子带二十个精干兄弟,给我骑马以最快速度去北边盯着!一旦有消息,立即飞鸽传回!”
院外一声干脆的应诺,接着就是一阵马蹄疾驰远去的声音。
打发走了人,杜生心里的石头落下大半。
但他看着榻上虚弱不堪的祁云熙,还有另一个更深的牵挂,像猫爪一样在心里挠。
上次祁云熙来去如风,再加上她本身身份特殊,杜生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现在人就在眼前躺着,虽然看起来很不妙,但万一呢?
他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往前挪了挪,放低了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祁小姐,那个还有个事,上回也没顾得上问……”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劳烦问一句。不知北封王状态可好?”
这些日子征战,他总想自家王爷。
如今被削了兵权,当个光头王爷困在京城,夹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那日子能好过么。
杜生想想都觉得心疼。
杜生是一个愿意为了陈云起造反的人,这个时候祁云熙觉得还是稳住局面为好,索性说道:“放心吧,杜将军,北封王为人处事,我还是蛮喜欢的,他如今到了皇城学院,所有人都看着皇帝不会拿他怎么样,我在学院之中与北封王也多有交集,他现在倒是成了六会之长呢。”
一句很喜欢,让杜生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点点。
“六会之长?”杜生懵了。他瞪大眼睛,努力消化这个词。皇城学院?他当然知道!可那地方不就只有学子会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六会?他绞尽脑汁也把这两个词联系不起来。
他困惑地伸长了脖子,像个好奇心爆棚的老农,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点:“祁小姐您说的那个六会之长是啥意思啊?皇城学院啥时候有六会了?不就一个学子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