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卜先知？
宋晚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她立刻看向谢停舟，就瞧见谢停舟正用那双凌厉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似乎在观察她的每一寸表情变化。
他的目光宛若实质，落在身上令人头皮发麻。
长袖下。
宋晚指甲嵌入掌心，竭力保持冷静，“大人在说什么，小女怎么听不懂？”
谢停舟盯着她的眼睛，忽而笑出声来，“方才不还是谢兄谢兄的叫吗，怎么这会儿又叫大人了？”
宋晚抿了口茶，“刚改口，还有些不适应。”
“哦。”
谢停舟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话，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方才的懒散坐姿，“那宋妹妹怎么会知道冯氏的事？”
冯姨娘和赵氏的恩怨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方氏死前，为了维护侯府的名声，连京城中的许多老人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宋晚更不该知道。
最起码。
她成亲前不该知道，否则她不会嫁进侯府。
也就是说。
她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知晓的真相，可侯府的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线索？
还有。
她屡次接触冯氏，像是……笃定冯氏是装疯一样。
“原来谢兄说的是这事儿，也不算未卜先知吧。”
宋晚没想到谢停舟这么敏锐，解释道，“成亲当日，侯府把我送到谢家，我就看清了侯府的嘴脸。他们这样算计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让人查了查侯府的旧事。”
“本来也没什么进展，直到侯府要修葺，我才知道侯府还有个姓冯的姨娘，于是就让人顺着冯姨娘这条线索，查到了二十年前的旧事。”
宋晚道，“侯爷有原配这事儿京中许多人都知道，并不难查。虽然没查到方氏和大公子沈渡的死跟赵氏有关，但结合赵氏的为人，我还是对赵氏起了疑心。”
“所以昨夜我确定冯氏并非自缢后，就让人去方家给方御史报了信。”
“唔！”
谢停舟低笑，“听上去倒也合理。”
宋晚，“……”
他说合理的时候，不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更可信些。
宋晚索性闭嘴。
怀疑又怎样，难不成谢停舟还能猜到她是重生的。
……
另一边。
杏儿得了赵瑾兮的吩咐，悄悄从落霞院离开，之后避开众人，一路顺着连廊悄悄来到侯府后门。
“杏儿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守门的婆子笑着问。
“哦，奉夫人的命出府一趟。”
杏儿心中不耐烦，但她时常要出府办事，需要跟守门的婆子打好关系，耐着性子敷衍道，“大过年的，冯姨娘惨死，夫人心里头不得劲儿，就让我出府买些纸钱和香烛烧给冯姨娘，让她安息。”
钱婆子开着门，动容道，“冯姨娘给府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夫人竟还念着她，夫人真是心善。”
“毕竟是伺候过侯爷的人。”
杏儿敷衍几句就想走，却被钱婆子拉住，“钱妈妈还有事儿？”
“这不是快过年了，近日事儿忙，我那屋里的年货都没来得及置办，刚好杏儿姑娘要出府，可否劳烦姑娘帮我带些点心回来。”
杏儿不好拒绝，又急着出门，只好点头应下。
钱婆子喜笑颜开，“那就劳烦姑娘了。”
杏儿正要走。
突然想起钱婆子的人品。
听说这个钱婆子，特别爱占人小便宜，经常让府里的人给她带这带那，东西给她买回来，她根本不提给钱的事儿。
偏偏她买的都是小东西。
开口要钱吧，旁人又觉得脸上挂不住，久而久之，这银子就白白搭进去了。
杏儿虽然急着去办事。
可她月例低，让她搭银子，她肯定是不干的。
见钱婆子半点没有要拿银子给她的意思，杏儿一脸为难，“钱妈妈，不是我不想给你带，只是我方才走的急，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给夫人办事当紧，要不我改天出门再给你带？”
“哎呀，明儿个就年三十了，哪还来得及，这样……杏儿姑娘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屋给你拿银子，你等我，等着我啊。”
说着，钱婆子就跑远了。
杏儿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钱婆子的住处离这儿不远，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带着银子跑回来了，杏儿早就等急了，接了银子就匆匆跑远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
李嬷嬷从墙后走出来，钱婆子立刻满脸堆笑，“李嬷嬷，办妥了。”
“嗯。”
李嬷嬷塞了锭银子给钱婆子，笑着说，“少夫人没看错人，钱妈妈果然是个聪明人，今儿个的事儿，我会如实报给少夫人的。”
“能给少夫人做事，是老奴的荣幸。”钱婆子掂着手里的银锭子，笑得满脸褶子，李妈妈没骗她，少夫人出手果然大方啊。
……
杏儿从街上雇了马车，一路疾驰到御史府。
抵达方家后。
杏儿没走正门，而是悄悄去了后门，她咚咚敲门，过了片刻，一个婆子打开木门，瞧见杏儿，婆子眉头皱起，“这位姑娘是……”
杏儿按照赵瑾兮的吩咐，轻声说，“这位妈妈，我是常宁侯府世子夫人身边的婢女，昨夜我家姑娘派人来府上传过话的，我家姑娘有事和御史大人相商，不知妈妈可否进去通报一二。”
“常宁侯府？”
“正是。”
那婆子倏然变了脸，从门后抓起个扫帚就往杏儿身上招呼，杏儿呼着脸哇哇大叫，“你怎么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
那婆子大骂道，“常宁侯府害死我家姑奶奶，我家老爷早就下过死命令，侯府的人敢往方家来，只管照死里打。”
“我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人……”
“谁认识你家世子夫人是谁，滚滚滚，赶紧滚，再不滚我挠花你的脸！”
“……”
杏儿的小身板哪敌得过五大三粗的守门婆子，三下两下就被揍得抱头鼠窜，她不敢再留，顶着满脸的伤一路跑回侯府。
“方家守门的婆子听说你是侯府的人，把你打了出来？”赵瑾兮不敢置信。
“是！”
杏儿抹着眼泪，“那婆子半点没留情，奴婢差点回不来。”
“你可说了你是宋晚的人？”
“说了。”
杏儿委屈，“那婆子说她不认识什么侯府少夫人，只要是常宁侯府的人，一概往死里打。”
“……”
赵瑾兮沉默下来。
难道……真的是她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