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落霞院。
宋晚收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她绷着嘴角，脸色堪称严峻。
李嬷嬷坠在宋晚身后，心跳还乱着，“姑娘今儿个做事太冒险了，一不小心就会波及自身。夫人这会儿在担忧自个儿的处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她平静下来，肯定要起疑心的。”
“我知道。”
“那您怎么……”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宋晚苦笑一声。
若不是她两次去西侧院，引起了赵氏的警惕，按照前世的轨迹，冯氏本该在三年后才丧命的。
重生的那一刻，宋晚就告诉自己要隐忍。
烂船还有三斤铁。
想扳倒侯府，需要徐徐图之。
重生以来，她也是这么做的。
她像一座活火山，只需要等待时机到来，就能用炙热的岩浆把那些人焚烧殆尽。可看到冯姨娘僵硬尸体的那一刻，她的愤怒被瞬间点燃，再也无法压制。
那是人命。
活生生的性命。
赵氏她们，凭什么这样践踏别人的生命，就凭她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冯姨娘不能白死！
她也要让赵氏尝尝性命被威胁的滋味。
所以哪怕会引起赵氏她们的怀疑，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让拂晓去了方家。
瞧着李嬷嬷和拂晓担忧的面容，宋晚心中一暖，轻声安抚道，“别担心，就算她们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也亏了赵氏把掌家权给宋晚。
宋晚和拂晓对侯府巡逻的时间一清二楚，所以昨夜拂晓轻易避开了侯府的巡逻队，翻墙离开给方家通风报信。
找不到证据，怀疑她又怎样？
宋晚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停下脚步沉思起来，直到汤圆在她怀里呜呜直叫，她才陡然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拂晓！”
“奴婢在。”
宋晚附耳在她耳畔低声交代了几句，催促道，“动作要快，千万别被人赶到前头了。”
“奴婢这就去。”
拂晓半点不犹豫，得了吩咐后撒腿就跑。
吩咐完拂晓，宋晚想了想，又悄声嘱咐了李嬷嬷几句话，李嬷嬷也不敢拖延，点点头赶紧离开了。
宋晚这才放下心，抱着汤圆回了梅苑。
进了院子。
怀里的汤圆立刻毛发倒数，呜呜着冲着屋子汪汪大叫。
“汤圆，怎么了？”
“汪，汪汪！”
“我听不懂。”
“汪汪汪，汪汪汪汪。”
宋晚迟疑片刻，“要不，你说人话？”
“……”
汤圆扒住宋晚的袖子，急得吱哇乱叫，但它毕竟跨越不了物种，实在说不出人话。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开了门。
宋晚撩开帘子进了屋。
汤圆更着急了，从宋晚怀里滑下来，咬着她的裙摆，把她往外拖，这是……让她出去陪它玩儿？
宋晚哪有心情陪玩，随手把竹球丢给它，“你自己玩儿吧。”
绕过屏风，宋晚脚步猛然一顿。
窗边。
男子墨发玄衣，指尖捏着一杯茶盏，那只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看似赏心悦目，但暗含力道，谁也不想被这样一只手扼住咽喉。
男子正是刚从侯府离开不久的谢停舟。
“汪，汪汪。”
汤圆冲着谢停舟大叫。
原来汤圆不让她进屋，是察觉到屋里有危险。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头守着的小丫鬟轻声问询，宋晚神色一凛。
谢停舟在她屋里若是被人瞧见，她浑身张嘴也说不清了，宋晚大步走到窗边关上窗子，沉声冲外头道，“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主屋。”
“是。”
外头脚步声逐渐远去。
汤圆瞧见宋晚和谢停舟离这么近，叫的更凶了。
“啧！”
谢停舟神色不耐地扫了汤圆一眼，汤圆呜咽一声，立刻夹着尾巴躲到八仙桌下面了。
宋晚，“……”
有护主的想法，奈何胆子不足。
宋晚默默提了口气，等外头没动静了才开口，“谢大人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擅闯后附少夫人的房间，也不怕被人发现，当作登徒子打出去！”
谢停舟懒懒靠在窗柩上，轻笑，“夜探深闺怕吓着宋小姐。”
“……”
宋晚吸口气，“谢大人找小女有事？”
谢停舟推给她一盏热茶，好像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准确的说，是本官知道宋小姐要找本官，所以主动送上门来了。”
宋晚抿唇。
这男人，聪慧近妖。
没错。
就算今天谢停舟不来，她也要想办法见谢停舟一面。
宋晚不再迟疑，缓缓在谢停舟对面的椅子上落座，“看来谢大人都猜到了，没错，今日侯府出事，是我让人给方大人报的信。”
谢停舟眉梢微扬，“本官还以为宋小姐还要狡辩几句。”
“在聪明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宋晚没察觉到谢停舟身上的恶意，清清嗓子说，“谢大人，这段时间咱们也打几次交道，算老相识了吧。”
咱们？
谢停舟斜睨她一眼，“本官跟宋小姐可不熟，宋小姐见哪家老相识一口一句大人长大人短的。“
宋晚试探地喊了一声，“谢……兄？”
“……”
谢停舟挑起一边的长眉，面色看不出喜怒。
宋晚继续套近乎，“宋晚有一事相求。”
“哦？”
他人都来了。
岂会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宋晚也不藏着掖着，“赵嬷嬷入狱，侯府肯定会想办法捞人或者灭口，请大……谢兄务必关好赵嬷嬷，不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唔！”谢停舟不置可否。
宋晚不知道他同意没同意，继续说，“另外，麻烦谢兄想办法撬开赵嬷嬷的嘴，找出赵氏这些年谋财害命的人证物证。”
谢停舟淡淡扫她一眼，没问她为何要置赵氏于死地，从善如流地改了对宋晚的称呼，“没有本官的允许，没人能把手伸进大理寺天牢，包括寿王！”
宋晚无视了谢停舟对她的称呼，倒是没怀疑他的话。
谢停舟的话虽然狂，但他确实有狂的资本。
正欲松口气。
却见谢停舟放下茶盏，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本官为何要帮你？比起你，卖寿王个面子岂不是更好。除非，宋妹妹拿出比寿王更多的诚意。”
公平交换。
谁也不欠谁。
宋晚不反感这种交易，“谢兄想要什么？”
谢停舟缓缓靠近她，眯眼盯着她的眼睛，“要宋妹妹的一个秘密，一个……宋妹妹为何会未卜先知的秘密？！”
宋晚的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