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看着安洛生,他懂了,这是她和江执两个人的事情,无关其他。
手机响了,高毅看见是高傅瑛,头都大了,犹豫了两秒还是跟安洛生拜了摆手,出门接电话了。
安洛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妈!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您能别安排我了吗?”
高毅咬牙切齿,刻意压着声音,字字恳切。高傅瑛丝毫不在意,跟聋一样继续说。
“这个姑娘是李家的千金,你去见一见,人家家里很好哒,知书达理。”
“安洛生不也是您精挑细选说的合适,结果呢。妈你省省吧,累不累啊。”
“我一心一意为你操劳,我为了什么啊?你现在这么说话太伤我的心了!你是我儿子就赶紧回来,下午见见——”
“高傅瑛!”
高毅吼出来心敞亮了不少,电话那头愣住了,随之而来是劈头盖脸的尖锐责骂。
“你现在敢吼妈妈了?我白把你养这么大,我半辈子都搭在你身上了,你就这么对待我吗?你是不是还挂念着那个何以洁!就是她带坏你!”
高毅冷笑着,站在走廊扶着墙壁,西装革履下是脆弱不堪的灵魂。
疲惫。
他想何以洁了,迫切地想见她。
安礼纬老婆贺红也没闲着,她是最会借题发挥的。
家丑不可外扬,报警显然对贺红没有利益,她收拾好合同直接带着公司的法务人员找到高傅瑛。
高傅瑛和贺红,两个恶人凑在一起,半斤八两。
高傅瑛一开始还气定神闲,
“你们家闺女实在是暴脾气,能跟自己父亲打起来!没家教的女生我们高家可不要。”
贺红不惯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高毅在国外的照片,甩在高傅瑛面前。
高毅在一堆金发碧眼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中间,一个黑发女生往他嘴里灌着香槟,高傅瑛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是何以洁。
“我就直说了吧,条件我们都是谈好了的,你想中途反悔,就别怕我把这些照片抖出去。我就不信别人家的掌上明珠会同意跟你们家的亲事!”
贺红说话中气十足,乱哄哄的不知道以为在市井菜市场砍价,听得高傅瑛头大。
真是暴发户,身上的穷酸气改不掉。
高傅瑛把照片塞进碎纸机里。
“欸欸欸,你干什么!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我可是有备份。”
“我今天还有别的会议,东西你留下,晚一点再联系我的助理。”
高傅瑛起身就往会议室走,贺红伸手想攥住高傅瑛的手腕,秘书挡在高傅瑛面前,护送她走出办公室。
贺红恼羞成怒往木百叶窗帘外面盯,恰好撞到高傅瑛阴森凌厉地盯着自己,目光顿了顿又收回来。
凌晨三点,何以洁听见信息的提示音,有些庆幸,以为是高毅要找她好好谈谈。
结果打开手机,收到的是几条匿名短信,里面有五六张照片和视频。
不用点开,何以洁一眼就认出里面的男生是高毅。
她颤抖着紧闭双眼,手机按锁屏倒扣在床上。
从梧桐栖被送回来之后,高毅一个电话也没有,逃避成性永远不敢跟高傅瑛翻脸,只会去酒吧买醉。
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何以洁划开屏幕,瞳孔震颤,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脊背发凉。
是几张农村老家的照片,正正好好照上了她祖父的脸。
不用想她也能明白,这是高傅瑛给的最后通牒。
辗转反侧到黎明,何以洁预约了人流手术。一切进展的意味顺利,像有人刻意安排过一样。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高毅才从床上醒过来,头沉沉得格外痛,身体虚弱得筋疲力尽。
高毅按着太阳穴,环视房间内,干净整洁,不像是昨晚激战过的场面。想回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硬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自己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太反常了。
一条匿名短信发到高毅手机上。
来不及多想,高毅拿上外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到大马路上拦车。整个人几乎是屁滚尿流地狂奔到病房走廊,沉了口气,走进病房。
何以洁脸色苍白,疲惫干枯,像片薄薄的纸。她躺在豪华单间里,大大的病床上,高毅第一次发现,她原来这么瘦弱。
何以洁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抄起床头的玻璃杯冲他砸过去。
高毅没躲,来的路上脑子里千言万语,看见她这副样子,心绞痛。她没什么力道了,砸在额头上甚至轻飘飘的。
“你走吧。以后也别联系了。”
何以洁轻轻转身侧过头,泪珠滑落鼻梁,被她抹去。
她对面前的男人绝望,没什么想说的了。
“孩子,孩子你打掉了?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
高毅从床尾走过来,站在床前看着何以洁的背影。
“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你给我点时间,我在跟我妈沟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你在干什么?你在买醉逃避!高毅,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现在也只是一个胚胎。”
何以洁的语气逐渐激动。
“你想要什么,我怎么不能够给你?”
“我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能给我吗?你摆脱不了高傅瑛,我不能让我祖父丢了性命,也不想让他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
何以洁深呼**,紧闭上眼,那一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泪都流干了。
身体上的痛和心理上的压力,融在一起,她彻彻底底被掏空。
高毅红着眼眶,近乎绝望,半跪在地上,失控地攥着何以洁的病服。
“你爱过我吗?”
病房瞬间寂静得可怕,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高毅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就是回答,高毅觉得自己可笑,
“你还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她你跟我**!”
沟通可以化解难题,江雨澄是插在他们心中的一根长刺。
“一个死人,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甩下这句狠话,高毅从病房出来,坐在连廊上,从下午坐到傍晚。
*
“欸,你怎么睡到院子里了?”
江丽珠把江执拍醒,昨天晚上坐着看月亮,看着看着坐在躺椅上睡着了,脖子酸痛。
江执睁开眼,手攥着毛毯的一角。毛毯上绣着罗兰紫色薰衣草,跟浅蓝色小花。
“还挺聪明知道盖个毛毯,这个毛毯怎么我没见过啊?”
“丽珠姨姨,这是我的毯子。”
声音从隔墙传过来,少女明媚,穿着浅紫色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祥云。
“哎呀,阿依慕回来了。”
阿依慕从门口走进来,笑着跟江丽珠亲热拥抱。
江执把毯子在手里叠了两下,递给阿依慕。
“谢谢。”
阿依慕接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骨相优越,锋利又温柔的男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丽珠看出她的青涩和好奇,连忙介绍。
“长得跟草原上的小伙子不大一样吧,这是江执,在南城长大的。现在带他回来看看。”
“哦~长得很帅气。”
江执听着有些拗口的普通话,有些生疏的微笑。
“昨天晚上我出来看见院子里怎么睡了个人,晚上太冷了,就去屋里找了个毛毯。”
“谢谢你。”
“你太漂亮了,他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咯。”
江丽珠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江执。
阿依慕跟江执摆了摆手,笑着走了。
“你小子可以啊。”
江丽珠递给江执一套衣服。
“去屋里换上这套衣服,肯定更帅气了,到时候那小姑娘全都偷看你哦。”
“小姨,你能别——”
“快去换。”
江丽珠使劲拍打江执的后背,催促他进屋。
江执不情愿地接过来,打开衣服袋子,眉心簇成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