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是苏琴知道只有在第一时间满足的需求才最开心。
之后的弥补都无法达到原来的预期效果，她想要给彤彤最好的东西，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尽一切可能的满足她。
这次，的确是她做的不周到。
看她还没从自责中完全脱离，季恒继续安慰道：“彤彤很懂事，她会体谅你的。”
“就是因为她太懂事了，我才更加过意不去。”
苏琴一想到彤彤委屈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
她希望彤彤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以稍微任性一点，可以主动的索求点东西。
大约也是她的成长环境问题，和她也有脱不了的关系，让彤彤很少提出要求，也很少有任性的时候。
作为爸爸的高卓在彤彤的成长轨迹中并没有占据太多时间，以至于每次高卓出现，彤彤极少对他撒娇，好像他只是口中称呼的爸爸。
很多本该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刻，都是苏琴一个人熬过来的。
在彤彤的印象中，爸爸永远是忙碌的。
即便时光流转，这份缺失的父亲关怀还是会给彤彤的成长带来影响。
特别是现在他们离婚了，高卓更不可能想着要去陪伴彤彤，给予她一些父亲的关爱。
季恒看到苏琴眼角渗出的泪花，缓缓伸出手轻轻抚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泪珠沾在指尖，凉意顺着皮肤渗入心底，扯得他心口一阵绞痛。
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搂入怀中，手背紧紧箍住她纤弱的肩膀，掌心隔着衣衫感受到她微微发颤的脊背。
“以后她多了一个季叔叔。”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全都是她发间残留的淡淡茉莉香，声音沙哑的厉害，满是心疼与坚定，“我和你一起来填补她从前的缺失，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尽可能的满足她，别的小朋友有的东西她必须有，绝不让她有遗憾好么？”
苏琴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了他的真切。
她故意追问一句：“哪能什么都满足？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怎么办？”
季恒毫不犹豫的说：“那我就搭个梯子去摘！”
噗嗤一声苏琴被逗笑了，唇角扬起带着几分嗔怪的娇俏，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探出去，指尖像是小猫挠痒般的轻轻戳了戳他的腰身，“你会把她惯坏的。”
季恒被戳得闷哼一声，低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喉间溢出爽朗的笑声。
随即反手握住她乱作的手腕，另一只手更用力的抱紧了她，微微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认真地说：“我不仅要惯着她，还要宠着你，给你们母女俩足够的关心和爱护。”
他要把中间缺少的几年时间都补足了。
把苏琴在高卓那里没有感受到的一切全都给她，他要让苏琴知道，选择他不会后悔。
暖黄色的顶灯在两人周身晕开朦胧光晕，仿佛给相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蜜糖色的滤镜。
苏琴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季恒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交缠相融，在狭小的车厢里织成温柔的网。
季恒掌心传来的热度犹如涓涓暖流传达到苏琴身体的每一处。
她蜷缩的指尖渐渐放松，缓缓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似是世间最安心的鼓点。
车外的夜色静谧深沉，车厢内，两颗心的距离在拥抱中无限靠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渐渐趋于同步，空气也变得缱绻而柔软。
在这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下绵长而温暖的拥抱，诉说着千言万语……
顾承允回到万和苑，瞥见顾怀瑾的房间窗户还有灯亮。
他问管家：“爷爷还没休息呢？”
“老爷子最近迷上一部剧，看得停不下来呢。”管家说着，接过他递来的外套。
“季医生不是说过爷爷的身体不能熬夜吗？怎么不督促着点。”
顾承允进入正厅先洗了洗手。
管家表示无奈，“我提过两次，可是老爷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哪听得进去啊。”
随着年岁增长，顾怀瑾越来越不听话了，经常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都说老小孩，这话一点没错。
“你先去休息吧。”顾承允吩咐着走到房门口，特意没敲房门直接推门进去。
顾怀瑾听见动静立刻慌张地把电视给关了，装作看书的样子。
顾承允已经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故作不知的问：“爷爷，这么晚还看书呢？”
“当然了。”顾怀瑾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活到老学到老嘛。”
“哦。”顾承允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慢悠悠的走到电视前面，像极了家长突击检查那般把手放在了电视上面感受温度。
看到他的动作，顾怀瑾懒得狡辩了，把手里拿着装模作样的书放下承认，“好啦，我是多看了会儿电视。”
“就只是一会儿吗？”
顾怀瑾傲娇的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着：“烦人的很。”
顾承允没听见，但也猜到他会说什么，语重心长的说：“爷爷，您的身体状况您自己知道，要……”
“你自己的事还没搞清楚就来管我。”顾怀瑾的声音抬高故意让他听见。
顾承允的神情变得不自然，否认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着，他叮嘱一声：“赶紧早点休息，不许熬夜。”
顾承允的皮鞋尖抵住门槛没有往前迈步，他低头沉思几秒，又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顾怀瑾。
顾怀瑾裹着墨色织棉毛毯斜倚在床头，鼻梁上还架着金丝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浑浊却充满慈爱。
在顾承允的记忆中，顾怀瑾看他的眼神一直如此，就算他因为淘气犯错，也从未真正的动怒。
但是这次，不是小时候过家家的随意，顾承允有点拿不准该不该说出来。
“还有事？”顾怀瑾看出了他的犹豫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中裹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顾承允嗯了一声走到他床边蹲下身仰头望着满头银丝的老人，终于问出了心中藏着的话：“爷爷，如果这辈子我不结婚，你会怪我吗？”
顾怀瑾眼角堆积的褶皱如同老树年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露出和蔼的笑容说：“婚姻是你自己的事，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
“可是……”
顾承允垂眸，眼底翻涌起暗潮，眸光像是被风吹皱的深潭，挣扎与犹疑凝成一抹转瞬即逝的阴翳。
身为顾家家主，他身上背负着最大的使命就是传承。
偏偏这样的使命和杨思怡的准则产生了冲突，需要他在中间做出一个抉择。
因为他说过会答应杨思怡的任何条件，那么不婚这个最重要的一点必然是包含在内，顾承允想要全心全意的接受和尊重杨思怡的一切条件。
他不想像她的前任那样，先答应然后等感情稳定之后再进行迂回，他无法认同这种行为。
回来的路上顾承允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非要做出一个选择，那也该是他做出放弃。
想到这，顾承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挺起脊背迎上顾怀瑾审视的目光，他的眼中满是坚定神色，一字一句的说：：“我若是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家主的身份，您会觉得我的决定草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