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叙白见她神色几番变化,像变戏法似的,不禁面露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怎似中邪了似的。
注意到戈叙白看她的目光。叶寒衣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赶紧正了神色,干笑两声。
“我在想事情。”
又道:“我对镇西将军一直十分仰慕,待我们回城之后,你定要帮我引荐一二。”
戈叙白颔首,“自然。”
叶寒衣与寻常闺秀不同,她自小就被父亲和祖父带在身边,行走于军营,她对与男子相处并无忸怩之态。
方才她醒来时与戈叙白抱在一处,她也只是短暂尴尬,很快就抛诸脑后。
事从权宜,她也没少块肉,没必要计较。
叶寒衣无聊,便又与戈叙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戈叙白话不多,但对叶寒衣的问题有问必答,如此一来一往间,倒是聊得颇为融洽。
叶寒衣很快将西平城经历的这几场大战的详情问了个一清二楚。
她很遗憾,“我要是早点来就好了,那我也能多杀几个羌笛人。”
戈叙白难得玩笑,“你若是想,待你好了,我们先去杀几个羌笛人再走。来都来了,总要带点东西回去,比如几个人头。”
叶寒衣:“……那还是算了,活着挺好的。”
他们这才几个人,就算自诩功夫再好,也不能到别人老巢去找事儿,那是找死。
戈叙白唇角微翘,眸底也添了几分细碎的笑意。
叶寒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戈叙白笑意一敛,正色,“怎么了?”
叶寒衣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你笑起来挺像我爹的。”
戈叙白:……
不说还好,一说,戈叙白就想起来,方才她一醒来就喊他爹。
方才还能说是人还迷糊,不清醒,这会儿竟然还说自己像她爹。
他真的有这么老吗?
戈叙白:“我今年方满二十。”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叶寒衣惊讶,“那你还留一把大胡子,看上去七老八十的。”
戈叙白:……
他年纪轻,在军中即便有军功,但却显得面嫩,威望不足。
蓄须是为了抬高威望。
以往,他也只是蓄短蓄,而今胡须长那么长,是因为他已经在这断云山上窝了一个多月,根本没来得及打理。
岂料,落在她的眼里,竟是七老八十。
他磨了磨牙。
这叶家大小姐,眼神不大好。
叶寒衣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直了,轻咳一声打哈哈,“我是说你成熟稳重,远超同龄人。”
戈叙白面无表情,“多谢叶大小姐夸赞。”
叶寒衣呵呵干笑两声。
戈叙白起身,“我去找些吃的。”
说完便足间一跃,离开了沼泽林。
叶寒衣小声嘟囔,“这是生气了?我也没说错什么嘛,他那满脸大胡子的,的确七老八十。”
害她总是想到她爹。
哎,说来,她离家也有好几个月了,好想回去啊。
叶寒衣胡思乱想着,眼底不禁染上几分惆怅。
忽而感觉到自己肩上的伤处有些疼,她小心查看一番,这才发现伤处已然被包扎过了。
定是戈叙白给她包扎的。
叶寒衣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也没有被看了肩头的羞窘。
如果他受了伤,又只有他俩的话,叶寒衣也会毫不犹豫扒了他的衣裳处理伤口。
在生死面前,哪有那么多忸怩。
约莫小半个时辰,叶寒衣的肚子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嗡鸣。
好饿。
戈叙白咋还没回来?没找到吃的吗?
正这么想着,人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烤得焦香,滋滋流油的兔子。
叶寒衣肚子里的馋虫顿时更加汹涌,眼底都迸出了兴奋的光。
“烤兔子,你……”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男人的脸上。
看身形,还是那个男人,但看脸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方才还浓密的一把大胡子,此时被刮得一干二净,露出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肤色微黑,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下颌流畅,整张脸便似刀削斧凿般,丰神如玉,俊美无俦。
这前后的反差叫叶寒衣看呆了。
她又认真看了一眼他的衣着和身形,没错,是他。
她暗忖,这男人以前是多么想不开,平白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遮起来。
叶寒衣的目光太过直接,眼中的惊艳也丝毫不加掩饰,戈叙白有点被取悦的自得。
此前,谷栖山也说过他蓄须太老气,戈叙白都不为所动,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胡子有什么问题。
但方才叶寒衣的那番话,一下让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男人的自尊心和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他掏出**,刷刷几下就把满脸的胡子刮了个一干二净,还寻了个水源,把脸认认真真洗了个一遍。
一众手下见此,几乎惊掉了下巴。
这是他们的老大吗?
戈叙白冷眼扫过他们,众人识趣地闭嘴,半个字都没敢当着他的面说。
待他离开了,大家才开始咬耳朵。
“老大好像开屏的孔雀。”
他开屏给谁看?
除了叶寒衣,自然别无他人。
戈叙白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将手中的烤兔往叶寒衣的面前递了递。
“发什么呆,不想吃?”
叶寒衣回神,赶忙接了过来。
“要吃,多谢。”
她给自己扭了一个兔腿,又给烤兔递了回去,“你也吃。”
戈叙白接了过来,却没有吃。
叶寒衣一边吃,一边依旧忍不住拿眼神瞟他。
看一眼,吃一口,好似在拿他下饭。
眼前的男人,的确秀色可餐,有下饭的资本。
至少她瞧着,比自己那表兄顺眼多了。
戈叙白回眸看她,与她偷觑的目光对了正着。
叶寒衣索性也不偷看了,开始大大方方地看,戈叙白反倒率先败下阵来。
“我这样很奇怪吗?”
“不啊,很好看。”
叶寒衣张口便夸,夸得很大方,真心实意。
戈叙白的唇角到底是没忍住,翘了起来。
“我听表兄说,你打仗很厉害,立了不少功劳,你的威望大可以靠自己真刀**的真本事来维持,何必靠蓄须?”
听她夸赞自己,戈叙白的心情又莫名好了几分。
“你说得在理。”
谷栖山要是听了他这话,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了。
自己劝时不顶用,叶寒衣三两句话,他倒是听进去了。
真是个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