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10日下午2点半。
瑞典,斯德哥尔摩,斯德哥尔摩音乐厅。
身穿暗红色晚礼服的斋藤玲奈昂首挺胸,挽着英俊高大的北川秀,就这么在一堆西方人的好奇与期待的眼神中走进了大厅。
上一次,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斋藤玲奈来到这里,还是一个憧憬着世界文学最高奖项,满脑子都是“我一定要和北川一起拿下它”的“追星女孩”。
一年时间,经历了各种变故和挫折后,此时的她已经对诺贝尔文学奖彻底祛魅。
奖项创立者是伟人,奖项也曾是令人向往和憧憬的,但正如北川秀在飞机上对她做心理建设时所说的那样——
没有一尘不变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是人心,其次是所谓的“永恒”。
当选举变成选秀,当权力污染文学,当奖项开始蒙尘,那它就不再高高在上。
能界定一名文学家是否优秀的人,惟有自古至今的无数文学爱好者,从业者,以及读者们。
从签到台到正厅,一共一百七十二步,原本两人没用几分钟就能走完。
但他们走到哪里,四周的掌声和惊呼就在哪里响起,无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带着笑意,毫不吝啬的赞美与夸奖着两人,硬是把这几分钟拉长到了十几分钟。
以马悦然、克努特为首的七名原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悉数到场,也在人群里冲两人用力鼓掌致意。
这一刻,斋藤玲奈彻底没了日本人对西方人那从出生起就带有的唯唯诺诺,她自信自豪,尽情享受着那些同样是给予她的赞美。
“北川老师,《海边的卡夫卡》真是一部足以载入文学史册的好书啊。”
马悦然激动的和北川秀握手,一旁的克努特也笑着和他打起了招呼。
“昨天晚上我从奥德梅松老师那里拿到了《海边的卡夫卡》的法译本,一口气读完后,我才发现天都亮了。”
克努特手里还拿着那本在瑞典显得弥足珍贵的《海边的卡夫卡(法译本)》。
因为阿尔诺俱乐部和诺奖官方对北川秀的封锁,所以现在他的所有作品都在瑞典和挪威被严令禁止。
即便是克努特、马悦然这样的文学大师,想读到北川秀的最新作品,也得向欧盟那边的朋友索要。
但这种毫无意义的封锁就像两大财团在日本国内对北川秀的围追堵截一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是无法封禁读者们对优秀作品的痴迷和追求的。
在最残酷的二战时期,音乐、舞蹈、文学等艺术都没有被战火摧毁消弭,就别提和平年代的这些小小盘外招了。
“能被你们喜欢是我的荣幸。”北川秀谦虚的说道。
面对这些真正的文学大师,他始终保持着一颗学徒的心。
每次和这些世界顶尖文学家们切磋交流,都让北川秀获益匪浅,产生了不少灵感。
随着三人交谈更深入,越来越多的文学家和名流们也参与到了他们的话题中来。
同样获得过龚古尔文学奖,现在已经是法国文坛中流砥柱的孔贝斯科挤开人群,兴奋的和北川秀握手拥抱。
龚古尔文学奖是北川秀开拓海外市场的第一站,也是他打响海外名气的第一枪。
《失乐园》的获奖,对北川秀,对法国文坛,对世界文坛都意义非凡。
孔贝斯科等人亦是他最要好的海外文学界挚友。
“咦,奥德梅松老师呢?”北川秀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那位老者的身影。
奥德梅松是法国文坛的常青树,最开始便一直支持他的老派文学家,还在他和梦子的婚礼前寄来了很多新婚贺礼,其中就包括了后来他们去哥伦比亚的旅游票。
可以说这个世界《百年孤独》的问世,他也有一份功劳。
“老师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而且他不是一直在精修你的《追忆似水年华》嘛,就没赶过来了。
对了,老师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孔贝斯科说道。
北川秀听他说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在灯下低头,认认真真天天批注精修着《追忆似水年华》的可爱老头。
奥德梅松对文学的追求已经臻至化境,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打扰到他。
在《追忆似水年华》问世后,他便笃定这是一本足以改变法国文学历史的神作,是值得他一辈子研究的作品。
因此他果断停下了所有手头工作,也不再写书,不再管只写了三分之一不到的自传,就整天研究和精修《追忆似水年华》,誓要在入土前把它雕琢成真正的璞玉。
前世的《追忆似水年华》问世时间太早,又带有太多光环,最后只能挺着臃肿的身子,被一代代人传颂下去。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果能同时存在冗长版和精修版,确实对它来说是件更好的事。
读者们也可以根据自身喜好选择一版阅读,不必再捏着鼻子看很冗长的那一部,最后因丧失兴趣和动力而错过这样的神作。
北川秀非常赞成和认同这件事。
就是听到这样一位前辈要把余生都消耗在自己的一部文抄作品上,他有点感慨和无奈。
“请说。”北川秀站直身体,严肃道。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孔贝斯科用法语说了句谚语,翻译过来大概就是前世北川秀看过的那位冬泳怪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一旁的斋藤玲奈细细咀嚼着,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很多压抑在自己心头的东西,还有最近的烦恼,似乎都有了解答。
马悦然等人也噤声品味了一番,克努特更是直言不讳的道:“我们欠奥德梅松老师一个诺贝尔文学奖。”
“我想奥德梅松老师根本不在乎这个。”北川秀轻笑道。
几人愣了下,随后也相继笑了起来,很是认同他的说法。
就在此时,同样和北川秀相熟的吉恩·奥特里、斯蒂芬·金、埃尔南多、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等人也纷纷走来和他们交流。
原本在斯德哥尔摩音乐厅举办的是所有诺奖的颁奖典礼,但此刻这么一大坨人硬是把各界名流都吸完了,让其他奖项的相关者们也如潮水般不住涌来。
被围困在中间的北川秀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和自己说话了,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娱乐圈顶流明星们出行,非要搞什么警戒线和安保了。
确实,要是每次都有那么多粉丝叽叽喳喳围堵上来,换谁都遭不住啊。
还好他的粉丝们都是逼格比较高,社会地位比较高的社会名流,没像那些无脑追星女孩般直接冲来就是一句“哥哥我爱你!”
好不容易和一大堆人交流完毕,北川秀一回头,发现斋藤玲奈不知何时已经跑去与昂山素季等一群女性名流社交了。
他没有过去打扰她们,而是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在一会儿的颁奖典礼上。
他倒是想看看阿尔诺夫妇究竟打算在这儿怎么“羞辱”自己。
《海边的卡夫卡》在极高的质量和夸张的人脉运营下,已经于短短两天内便惊爆海外文坛。
尤其是和采用的神话故事息息相关的希腊,其官方文学组织和**更是直接向北川文娱发出了邀约,希望能全权代理《海边的卡夫卡》在希腊的永久版权。
希腊官方给的是1.8亿欧元 15%的收益分成,算是给足了北川秀面子。
除此以外,法国、英国、美国等诸多强国,灵猫六国、东南亚各国也是相继提出了购买《海边的卡夫卡》各种版权的需求。
可以说单这一本书的收益,就足以让北川文娱的员工们过上一个舒坦而兴奋的好年了。
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成,自己的组合拳也挥了出去,就看对面怎么应对了。
北川秀又回忆了下阿尔诺夫妇的最终结局。
身为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的塔琳娜因问题不大,最后还是被诺奖官方给保了下来。
不过诺贝尔文学奖也因此停止发放了一年,热度大减。
后来她好像也是深居简出,不再频繁于公众面前露面。
至于她的丈夫阿尔诺,就彻底臭了。
谁让这家伙碰了最不该碰的人——瑞典女王储维多利亚。
说起来这位女王储似乎和奥利维亚小丫头关系很好
他摇了摇头,摒弃杂念,趁着颁奖典礼还没开始,掏出笔和纸直接写起了《1Q84》。
这部预定在18号上市,是用来和永井和风竞争的作品,也是今年的收官之作,他必须慎重对待。
幸好它的核心还是村上春树那一套,外加有“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做原型,写起来不难,不像之前的一些文,需要耗费北川秀大量时间和精力。
当然,精益求精,稳中求变一直是北川秀的追求。
《1Q84》,他也要写出一个不一样的感觉来。
就在北川秀奋笔疾书之时,阿尔诺夫妇和一群阿尔诺俱乐部的成员终于姗姗来迟。
严格意义上说,他们才代表着世界文坛的主流,是这次颁奖典礼真正的主角。
只是此时匆匆而来的阿尔诺夫妇神色不太好,最顶级的化妆也遮盖不住因纵欲和**过度而有些萎靡的容貌。
“昨天不该磕那么多药”阿尔诺的脑子现在还晕乎乎的,要不是女仆强行开门拉他们起来,他差点就错过了颁奖典礼!
身为阿尔诺俱乐部的创立者,当下瑞典、挪威文坛里非文学创作者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阿尔诺的名气已经超过了妻子,直逼诺奖的几位最高理事。
他还是特邀的颁奖嘉宾,今天要为文学奖、物理学奖和和平奖的获得者们颁奖和致词。
要是真迟到了,他自己都难以想象该怎么收场。
“他们来了。”北川秀抬头,也看到了他们。
似乎心有所感,阿尔诺夫妇视线射来,正好和北川秀对视。
他的容貌和东方长相太有辨识度,一眼就让阿尔诺认出了他。
“他竟然也来了!”阿尔诺欣喜若狂,又有点疑惑不解。
自己是发了邀请函,但那是羞辱性质的邀请。
北川秀被诺奖禁止参选五年,革除提名者资格,又取消了入围资格,可以说是直接被诺奖理事会和评委会拉进了黑名单。
一般人碰到这种事,也会识趣的不来搭边,保留给自己最后一份体面。
他居然还敢来?
难怪他们都说日本人骨子里跪舔西方,就算是西方人吃剩下的骨头,他们也要捡起来啃几口才舒服。
而且看到那些曾经拒绝出席的名流们确实都赶来了。
阿尔诺心里更舒坦了。
北川秀没怎么关注这两人,对视结束后,便又低头开始写书工作。
原本刚安静下来的音乐厅又因阿尔诺俱乐部的人而沸腾起来。
此时此刻,若站在二楼,能清晰看到阿尔诺派系和北川秀派系的两拨人分庭抗礼。
当然,在阿尔诺的视角里,这些人都是来给自己的颁奖典礼捧场的。
随着下午4点半的时间临近,音乐厅内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
斋藤玲奈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北川秀的身侧,脸上洋溢着奇怪的笑容,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用手抿嘴。
“怎么了?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了么?”
北川秀很少见她这么情难自已。
上次斋藤玲奈失态,还是一起和他偷偷去书店看杂志的发行情况时。
“笑话?哈.好像严格来说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笑话吧。”
斋藤玲奈凑近他,身上的淡淡体香夹杂着香奈儿香水的气息,不断涌入他的鼻尖,
“你猜我从昂山素季女士她们那里听到了什么?”
“我不猜。”北川秀正经道。
猜猜猜,女人怎么都有这种奇怪的心理!
直接说出来不好么?
“好吧!”斋藤玲奈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刚才她们和我说,其实原本她们是不打算来这里的。”
“嗯?”北川秀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刚才和乔治·赛飞利斯老头闲聊时,这老头就神神鬼鬼的冲他笑着,好像有什么事隐瞒着自己。
“她们,还有这一大波的社会名流,文学家,获奖者,都是因为北川你才来的这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