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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少**?”宋晟拽住一名辅兵的衣领,声音嘶哑如破锣。
辅兵摇了摇头,泪水混着血往下淌:“将军,最后一箱昨日就用完了……”
宋晟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铁甲洪流,又看看身边越来越少的明军,突然仰天长笑,笑声里带着血沫:“弟兄们!咱是大明的兵,死也得死在城头上!让帖军崽子们看看,咱们的骨头有多硬!”
“死战!死战!”残存的明军爆发出最后的怒吼,那声音嘶哑得像从血喉咙里挤出的碎石。
他们用血肉之躯堵向城墙缺口,断了腿的士兵趴在地上,用残肢死死抱住波斯骑兵的马腿,被马蹄带着拖行,皮肉在砖上磨得绽开,露出森白的骨茬,却仍不肯松手,直到被铁蹄碾烂头颅,红白色的浆液溅在身后同伴的甲胄上。
一名胸口中箭的百户,肺叶随着喘息往外冒血泡,他却扑向最前面的突厥近卫,双臂如铁钳锁住对方的脖颈,带着人一同翻下城墙。
坠落的瞬间,他还在对方咽喉上咬下一块血肉,两人砸在城下的尸堆里,百夫长的脊梁骨撞断在石棱上,却依旧死死嵌着对方的颈动脉,直到突厥兵的身体彻底凉透。
断了胳膊的火铳手用牙齿叼着断刀,扑向举盾的帖军,刀刃劈在盾面弹开,他便一头撞向对方的鼻梁,脆响中,突厥兵的眼球被撞出眼眶,他趁机用断腕处的碎骨捅进对方的伤口,两人滚在血洼里互相撕扯,火铳手的耳朵被生生咬掉,却依旧用牙齿撕开了对方的喉管,温热的血灌满他的嘴,呛得他剧烈咳嗽,嘴角却咧开狰狞的笑。
最年轻的辅兵不过十五岁,甲胄还没来得及配齐,他抱着一块带尖的城砖,冲向正在攀爬的帖军,被对方的弯刀划破肚皮,肠管顺着伤口滑落在地。
他却像没感觉到痛,疯了似的将城砖砸在对方的头盔上,砖碎的同时,对方的弯刀也劈进了他的肩胛。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头撞向对方的脸,额头撞碎在盾角上,鲜血混着脑浆淌下来,糊住了眼睛,却依旧死死顶着盾牌,不让后面的帖军再前进一步。
缺口处的尸体越堆越高,明军的残肢与帖军的断矛缠在一起,有的明军士兵被钉在城砖上,身体早已冰凉,手指却还抠着敌军的甲片;有的被数柄长矛贯穿,身体像挂肉般悬在半空,血顺着矛杆滴在下面同伴的脸上,那些人抹一把血,继续往前冲。
一名伤兵的腿被齐膝斩断,他坐在血水里,用断腿的骨茬扎向一名帖军的脚踝,对方惨叫着倒下,他便扑上去用牙齿啃咬对方的喉咙,直到自己被乱刀砍成肉泥。
城砖被血浸透,变得滑腻难行,每一步都踩着碎骨与烂肉,而“死战”的吼声从未停歇,混着兵器劈砍骨肉的脆响、临死前的嗬嗬声、骨骼碎裂的闷响,在残阳如血的城头,谱成一曲绝望而狰狞的悲歌。
塔什·帖木儿在城下勒住战马,看着城头渐渐被帖军占领,嘴角勾起冷酷的笑。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波斯骑兵举起了火把,硫磺的气味混着血腥气飘来,只待一声令下,这座顽抗的雄关便会化作焦土。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支持的皮尔·穆罕默德竟然如此废物。那可是狮鹫营——帖木儿麾下最擅攻坚的劲旅,铠甲、兵器皆是帝国顶配,连马料都比普通军团精细三分。
即便自己都把狮鹫营调拨给他了,配足了三个月的粮草与攻城器械,皮尔·穆罕默德竟然还是功败垂成,非但没能在主力抵达前啃下嘉峪关,反而让整支精锐被明军屠戮一空,连他自己的头颅都成了李策戟尖的装饰,简直是帝国的耻辱。
好在帖木儿大汗审时度势,早料到那蠢货靠不住,提前从阿力麻里前线抽掉他们这两大军团,星夜兼程奇袭嘉峪关。
否则,单凭皮尔·穆罕默德那点能耐,别说攻破雄关,怕是连城墙的砖缝都摸不到。
如今眼看城破在即,明军主力被拖在阿力麻里,西北门户即将洞开,皮尔·穆罕默德的败绩,反倒成了他们立大功的垫脚石——等踏平河西走廊,直逼关中,谁还会记得那个死在城头的废物?
只会称颂他塔什与米尔扎的赫赫战功。
米尔扎·穆罕默德已爬上东墙,弯刀指向宋晟的背影,放声大笑:“大明的狗!你们的皇帝救不了你们!”
此刻的米尔扎,可谓是兴奋到了极点。血液里的杀戮因子被城头的血腥彻底点燃,连握着刀柄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不是恐惧,是即将得偿所愿的狂喜。
毕竟帖木儿大汗可是亲口说过,谁先攻破嘉峪关杀入大明腹地,谁就是帖木儿帝国的皇储!
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横跨欧亚的疆域,眼看就要唾手可得。
塔什只是帖木儿的侄子,血缘上就矮了一截,凭什么与他争?
而他米尔扎却是帖木儿的亲儿子,流淌着皇室正统的血脉,论资历、论战功,哪一样不比那个只会躲在铁甲里冲锋的蠢货强?
所以这皇储的位置,舍我其谁?!
只要今日踏平这座关隘,砍下宋晟这些明将的头颅,再顺着河西走廊杀进中原,父汗定会履行承诺。
到那时,塔什只能跪在他脚下舔靴,整个帝国都会匍匐在他的弯刀之下!想到这里,他笑得更加癫狂,弯刀在空中划出嗜血的弧线,催促着身后的近卫营加快屠戮——每多杀一个明军,他离皇储之位就更近一步。
就在此时,西方的戈壁尽头突然扬起一道烟尘,烟尘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像惊雷滚过大地。
帖军的后队突然溃散,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远远传来,打乱了攻城的节奏。
“什么人?”米尔扎猛地转身,弯刀握得更紧。
塔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看到烟尘中升起的那面旗帜——白色的旗面上,一杆银枪刺破苍穹,那是李文忠的大旗!
“是援军!”城头的明军突然爆发出欢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
顾成挣扎着抬头,只见三万精骑如银色闪电劈开戈壁的尘埃,铁蹄踏碎帖军的后阵,阵型像被巨斧劈开的烂肉般溃散。
最前方的那员老将银甲白袍,在血雾中如同一道惊雷,手中银枪化作翻江蛟龙,枪尖吞吐着寒芒,每一次起落都带起一片血雨。
一名突厥近卫举盾格挡,枪尖却如毒蛇钻缝,从盾沿下猛刺而入,穿透他的咽喉,枪杆顺势一挑,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肠管顺着枪杆往下淌,红的血、白的沫溅在白袍上,像雪地里绽开的妖花。
紧随其后的十余名近卫蜂拥而上,银枪却在老将手中转出一团枪花,枪尖扫过之处,脖颈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头颅接连滚落,腔子里喷出的血柱如喷泉般洒向天空,又劈头盖脸砸在后面的帖军身上。
一名波斯铁甲骑挥剑劈向马首,老将手腕翻转,银枪自下而上挑穿对方的裆部,枪尖从肩胛骨穿出,将人钉在枪杆上,铁甲与骨肉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人还在挣扎嘶吼,却被老将猛地甩向人堆,撞倒一片敌军,枪尖上的残躯在混乱中被撕成碎片。
白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顺着甲胄缝隙往下滴,在马背上积成小洼,却丝毫掩不住那股慑人的锋芒——枪尖滴落的血珠还未落地,下一名帖军的胸膛已被洞穿,心脏挂在枪尖上,随着战**奔驰来回晃荡。
精骑如潮涌入,马蹄踏碎满地的断肢与脑浆,铁枪刺穿躯体的闷响、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临死前的惨嚎混作一团。
被冲散的帖军像无头苍蝇般奔逃,却被后续的骑兵拦腰斩断,上半身飞出去撞在同伴身上,血与内脏溅满了他们惊恐的脸。
老将的银枪始终在前,枪尖所指之处,帖军的阵型如被沸水浇过的雪堆般消融,残肢断臂在枪影中飞旋,染红了戈壁的黄沙,也染红了那袭白袍,而他的身影在血光中愈发挺拔,枪尖的寒芒比残阳更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