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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之前记录的丰收、节庆或日常劳作。这是赤裸裸的死亡、伤害和生存的残酷。随拍机冰冷的镜头忠实记录着这一切,与他过去所熟悉的一切风花雪月形成巨大反差。
一个年轻的商队伙计,腿上被狼撕掉一大块肉,疼得不断呻吟。负责给他包扎的北境老汉动作粗粝却有效,用烧红的**烫灼伤口止血,伙计发出凄厉的惨叫。赵奕的镜头不由自主地对准了这一幕,手抖得更厉害。
那老汉处理完,抬头看到赵奕和他手里的黑方块,皱了下眉,粗声道:“有什么好拍的?没见过死人?没见过伤?”
赵奕哑口无言,默默放下了随拍机。
救援队伍带着幸存者和遗体返回村子。议事堂被临时用来安置伤员,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者的哀嚎弥漫开来。季村长指挥若定,安排人手照顾伤员,清点商队遗落的物资,询问幸存者遇袭的经过。
赵奕站在角落,看着忙碌的人群,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帮不上任何忙,只会用那个黑方块记录别人的痛苦和狼狈。一种无力和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
季村长在处理完紧急事务后,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
赵奕默默地将随拍机递给她。
季村长接过,熟练地操作了几下,快速浏览着刚刚记录下的血腥场面。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看的不是惨烈的袭击现场,而是寻常的风景。
“都拍下来了?”她问。
赵奕点头,声音有些低:“……嗯。”
“很好。”季村长关闭了随拍机,“这些很重要。”
“重要?”赵奕忍不住抬头,眼中带着不解甚至一丝隐晦的谴责,“记录这些……痛苦和死亡,有什么重要的?”
季村长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因为这就是北境。不只有美食、手工艺和节庆,更多的是突然的死亡、残酷的争夺和挣扎求存。人们需要看到全部,而不是筛选过的美好。”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你的家族抛弃你,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无法适应这种残酷,只会成为累赘。而现在,你正在亲眼见证,亲手记录这种残酷。你觉得,你能适应吗?”
赵奕再次无言以对。他看着那些痛苦呻吟的伤员,看着村民们沉默却高效的救助,回想刚才雪原上那片刺目的血红。适应?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他只知道,这一切真实得令人窒息,与他过去二十年被精心呵护的生活隔着天堑。
“把这些……也给村里人看吗?”他迟疑地问。他无法想象那些“vlog”里出现如此血腥的画面。
“会处理。”季村长的回答很模糊,“让人知道荒野的危险,没什么坏处。”
她没有再多说,拿着随拍机转身离开,去查看伤员的情况。
赵奕留在原地,心情复杂。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记录工作只是展现北境新奇有趣的一面,甚至带点猎奇的味道。但现在,季村长似乎希望他记录下更真实、更黑暗、更血淋淋的一面。
接下来的几天,幸存商队员的伤势在村民的照料下逐渐稳定。他们带来的消息也零零碎碎汇总起来。他们并非专门的商队,更像是一支试图冒险穿越北境的小型探险队,携带了一些南境的新奇玩意,本想换取北境的珍贵皮毛和药材,却没料到冬季的荒野如此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