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非结不可吗!? 第六五章 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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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深秋,梧桐叶已经满黄,落在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林清晓的运动服换成了加绒款,却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练拳。

苏婉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们家。

有时是拎着刚烤好的曲奇,油纸袋上印着她手绘的小猫;有时是抱着瑜伽垫,“清晓姐,今天我们练新动作吧”。

她总是穿得软软糯糯的,米白色的毛衣配浅灰围巾,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连走路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和林清晓的利落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很快成了闺蜜。

林清晓会把沈墨华气她的事讲给苏婉听,苏婉就睁着圆圆的眼睛,时不时“呀”一声,说“沈先生怎么这样呀”;苏婉也会跟林清晓说楼下流浪猫的趣事,林清晓听得认真,还会主动提出“下次我陪你去喂”。

沈墨华常看见她们窝在沙发上,头凑在一起看影碟。

这天傍晚,苏婉又来送刚炖好的银耳羹。

她穿着件粉色的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蹭得脸颊发红,手里的保温桶用碎花布包着,递过来时手指微微蜷着,像有点害羞:“清晓姐,我放了莲子,你尝尝看。”

林清晓刚练完拳,额头上还带着汗,接过保温桶时笑了:“每次都麻烦你。”她转身去厨房找碗,木底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格外清晰。

苏婉的目光落在沙发上——

沈墨华刚扔在那里的衬衫皱巴巴的,袖口沾着点咖啡渍。

她像是不经意地走过去,伸手把衬衫拎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捡羽毛:“沈先生的衬衫皱了呢。”

沈墨华正坐在地毯上看文件,闻言抬头,看见苏婉已经拿着衬衫走到了熨衣板前,手里还拿着林清晓常用的熨斗。

“我来吧。”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情,“清晓姐说你明天要去见张总监,穿皱衬衫不好。”

沈墨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知道林清晓有强迫症,见不得衣服皱,可苏婉怎么会知道他明天要见张仲礼?

这话像是随口说的,却精准地踩在了林清晓的在意点上——她最烦他穿着邋遢见公司长辈。

“不用麻烦了。”

沈墨华合起文件,起身想去拿衬衫,“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的。”

苏婉已经插上了熨斗的电源,蒸汽“嘶”地冒出来,她拿起衬衫的动作格外仔细,甚至对着光看了看袖口的污渍,“这点小活,我顺手就做了。”

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厨房门口,林清晓刚好端着碗走出来,脸上带着点赞许的笑——

显然,她很满意苏婉帮着收拾沈墨华的邋遢。

沈墨华没再坚持,重新坐回地毯上,目光却落在苏婉的手上。

她熨衬衫的动作很熟练,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娇弱,尤其是翻领子的时候,手指灵活地把褶皱捋平,甚至比林清晓熨得还仔细。

更有意思的是,她把衬衫挂起来时,特意调整了角度,刚好能让从厨房出来的林清晓一眼看到——那姿态,像在展示自己的细心。

几天后的周末,三人约好一起去逛超市。

苏婉穿了双新买的鞋,走路时却像是不太习惯,在台阶上轻轻晃了一下,恰好撞在林清晓怀里。

“呀,对不起清晓姐。”

她的脸颊通红,手忙脚乱地站稳,目光却越过林清晓的肩膀,飞快地看了沈墨华一眼——

他正站在台阶下,手还维持着要扶的姿势,显然被刚才那下惊到了。

“小心点。”

林清晓扶着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关心,“这鞋滑,我帮你拎购物袋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苏婉连忙摆手,却在转身拿购物篮时,“不小心”把围巾蹭到了地上。

沈墨华走在后面,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递过去时,苏婉的手指轻轻碰到了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更红了:“谢谢沈先生。”

沈墨华的眉头又皱了皱。

他注意到苏婉的鞋底有防滑纹,不像会打滑的样子;那条围巾明明系得很紧,怎么会轻易掉下来?

逛到零食区时,林清晓拿起一包薯片,苏婉突然说:“清晓姐,你不是说最近要控制碳水吗?”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精准地戳中了林清晓上周说的话,“不如买这个坚果吧,健康点。”

林清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是你细心。”

她放下薯片,拿起了坚果。

沈墨华站在旁边,看着苏婉眼里闪过的一丝得意,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突然想起苏婉第一次来家里时,说自己不太会做饭,可上次炖的银耳羹,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她说自己怕黑,却总在傍晚来找林清晓,每次离开时,沈墨华都能从窗户看到她独自一人走进楼道,脚步稳得很。

——————

张仲礼坐在办公室里,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指捏着份刚到的《巴伦周刊》,封面上“51家必死互联网公司”的标题红得刺眼。

他的手指在名单上划过,每点一个公司名,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

雅虎中国、8848、易趣……这些去年还被资本追着捧的香饽饽,如今一个个被打上“死亡标记”。

钢笔在纸页边缘敲出轻响,节奏越来越急,像在敲打什么陈年旧事。

“小李,把今年三月的对冲基金建仓单拿来。”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秘书很快送来文件夹,牛皮纸封面已经磨出毛边,里面是沈墨华年初提交的投资组合。

张仲礼戴上放大镜,把周刊名单和仓单并排铺开。

台灯的光柱落在纸上,照亮了一个个重叠的名字。

51家公司,沈墨华的仓单里做空了49家,连排序都惊人地相似,像照着同一份死亡名单下注。

“好家伙……”

他突然笑了,皱纹在眼角堆成沟壑,带着点老怀大慰的湿润。

想起沈墨华爷爷临终前的话:“这孩子眼睛毒,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时只当是老人护犊子,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指尖在拨号盘上转得又稳又慢。

“定邦总?”

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墨华那仓单,我又看了看。”

沈定邦正在看季度报表,闻言放下钢笔,指尖在“沈墨华”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张叔,是不是亏了?那小子……”

“亏?”

张仲礼笑出声,“你自己看最新的《巴伦周刊》!51家必死的,他三月就做空了49家!这眼光,不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真的?”

沈定邦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沉了下去,染上点复杂的情绪,“我就知道……”

他想起十几年前,父亲指着沈墨华:“这小子,将来比你有出息。”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明白,老人早看出了这孩子骨子里的敏锐。

“定邦总啊,”张仲礼的声音缓下来,带着点岁月的重量,“沈氏交到这孩子手里,错不了。你父亲要是还在,得乐坏了。”

挂了电话,沈定邦靠在皮椅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黄浦江。

江风卷着浪,拍在岸边的石墙上,像在重复什么古老的故事。

他想起自己接手集团的这十年,稳是稳了,却少了点当年父亲那种破局的魄力。

桌上的相框里,妻子抱着年幼的沈墨华笑得温柔。他突然觉得有点亏欠——

这些年忙着开会、应酬,答应陪她去西湖的承诺拖了三年,说好的退休旅行更是成了空话。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弧线,像在勾勒什么计划。

“也许真的可以。”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夕阳从百叶窗钻进来,在报表上投下斑驳的影,把“沈墨华”三个字照得发亮。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

“再看看。”

窗外的江面上,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水里,把浪花染成金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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