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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那声闷响像是从地底深处滚出来的惊雷，震得院子里的水缸都跟着颤了颤，水面晃起细碎的涟漪。
顾瑶刚迈过门槛，就眼睁睁看着眼前那道高大的身影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直挺挺地往地上栽。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站在门口盯着陆战霆的时间，怕是比灶上慢炖的红烧肉还久。
这人许是被她看得慌了神，脚下像踩了团棉花似的虚浮。
明明前一秒还在稳稳当当练习走路，下一秒就跟断了线的木偶般往前扑去。
亏得他反应极快，胳膊肘在落地前硬生生撑住了地面，不然那张平日里能让村里姑娘偷偷红着脸瞧半天的俊脸，非得在泥地上磕出个好歹来不可。
“你没事吧！”顾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想去扶他。
可陆战霆那一米八八的身子骨，此刻竟跟灌了铅似的沉，压得她胳膊都快弯成了拉满的弓。
她一边使劲往上拽，一边没好气地瞪他：“不是让你悠着点？跟你说过八百回了，康复训练又不是赶投胎，急什么？”
陆战霆被她拽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借着劲儿坐直了些，抬头看她时，眼神里的委屈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狼狗。
“媳妇，我没急。”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刚摔过的沙哑，“是你突然站在那儿看我，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我……我就慌了。”
他说着还抬手揉了揉膝盖，那模样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样子，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撒娇。
顾瑶被他这副“小媳妇”姿态逗得差点笑出声，连忙转过头去咳嗽两声，假装没看见他眼底那点可怜巴巴的劲儿。
“行了行了，先起来再说。”她重新攒了把力气，咬着牙往起架他，“你这身子是铁打的？压得我快成柿饼了！”
陆战霆这才乖乖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一只大手还不忘搭在她肩上借劲，只是脚步依旧有些虚浮。
两人踉踉跄跄挪到院角的石凳旁，顾瑶几乎是把他“墩”在凳子上的，自己则撑着膝盖直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沾湿了鬓角的碎发。
“你说你，”她用袖子抹了把汗，嗔怪地戳了戳他胳膊，“多大的人了，还能平地摔跤？要是被小花和亮亮知道，不得让他们笑掉大牙。”
陆战霆却看着她笑，眼里的委屈早没了踪影，反倒漾着点藏不住的甜。
“摔一跤怎么了？我腿脚不好，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低声道，“再说能让媳妇这么紧张我，摔十跤都值。”
顾瑶被他这话堵得一愣，脸颊“腾”地就热了。
她瞪他一眼，转身去屋里拿碘伏，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陆战霆，摔了一跤，嘴倒是越来越甜了，真是臭不要脸的。
不同于顾瑶这边的温馨暖意，郭啸天那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郭爷，息怒。”屋子里站在桌子前的男人惶恐不安地低着头，冷汗直冒。
“那猪下水没有任何违规操作，卫生方面也合格。更重要的是，那女人说公安局局长也在她那里预定猪下水，我要是无缘无故把她那里封了，实在无法跟公安局那边交代。”
高建飞在一旁冷笑：“所以你就怂了？不敢得罪公安局局长，就敢得罪郭爷是吧！”
若是顾瑶在此，定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今天早上来检查猪下水、戴着眼镜的工商人员。
朱孝刚紧张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郭爷，我也是怕给您惹麻烦，毕竟那是公安局局长啊。”
郭啸天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公安局局长？”他嗤笑一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长，也值得你们把尾巴夹得这么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一步步逼近朱孝刚，后者吓得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郭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朱孝刚结结巴巴地辩解，“那女人说局长在她那里预定了一个月的货，我想着万一闹大了，让您跟公安那边起冲突，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郭啸天俯身，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狠狠掼在墙上，“我让你去查她的猪下水，是让你找她的错处，不是让你替我权衡利弊！连个女人都拿不下，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高建飞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刀：“朱孝刚，郭爷看重你，才把这事交给你，结果你倒好，被人家三言两语就吓退了。那顾瑶要是知道你是个怂货，怕是要笑掉大牙。”
朱孝刚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郭爷饶命！我这就去办，就算她真有局长撑腰，我也一定找出她违规的地方，把她的买卖关门！”
“现在去？”郭啸天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带着嘲弄，“白天查不出，晚上就能查出了？我看你是怕了那女人背后的人吧。”
他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夜空漆黑的景象，眼神阴鸷：“那顾瑶不简单，先是把陆战霆那个废人照顾得好好的，现在又靠着卖猪下水赚得盆满钵满，倒是个有手段的。”
顿了顿，他对高建飞说：“猪下水的生意先不管，她不是说要建养猪场吗？你去联系陆宏伟，让他该做点成绩出来了，要不然别怪我翻脸。我倒要看看，她能有多大能耐跟我斗。”
高建飞眼睛一亮，立刻应道：“是，郭爷！保证办妥！”
朱孝刚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到郭啸天冷冷地说：“你也跟着去，要是再办不好，就不用回工商了。”
朱孝刚一个激灵，连忙点头：“是，是！我一定尽力！”
两人不敢耽搁，匆匆离开了郭啸天的院子。
屋里只剩下郭啸天一人，他走到桌前，端起没被打翻的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顾瑶……”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这就是你不跟我合作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