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两方各执一词。
却又充满了小孩绝望的哭声。
主位上,褚自英眼神如刀,满脸阴云。
“府台大人,你看,这案怎么处理?”庄毅小声开口。
面子还是要给的,至于里子嘛,视情况而定。
“既然鸣了登闻鼓,就该依律处置。”褚自英终于缓过来,“不过我们该从哪查起?”
说着,褚自英忍着巨大的愤怒,低声问道:“毅哥儿,还是你来办吧。”
庄毅想想,低声在褚自英身边说道,“既然如此,暂时不审其他的案子,先去实地勘探一番。”
褚自英目光一闪:“就这么干!”
于是,在当地百姓复杂的眼神中,停止了这一天的审案。
还让姬钰母子、赵子阳各自先回家去,等候传唤。
杨征这时才开口:“哥儿,我们先去哪里?”
“天色还早,我们先去发现尸首的地方看一看,顺便问一问当地的里长。”
无论哪个时空,基层管理都是一件大事,不约而同设了里长。
还设有粮长。
都是出身富庶的家主担任,负责维持治安、催缴赋税等等。
所以,庄毅一行人一边前往上津村,一边派人通知上津村的里长耿顺,到事发地点与他们汇合。
出了西门,先是一大段的平坦大道,然后是崎岖山路。
原本坐轿子和骑**三人,都改成步行。
庄毅边走边计算,从下马步行那刻起,到事发地点,大概有十里山路,大约占总路程的三分之一。
他和杨征还好,到底是一路走惯了。
褚自英就惨,他自从做了官,一般都是坐轿子,早不复当年。
走着走着,就一个劲儿的喘气。
“再难走的路,都可以坐轿子,褚府台干嘛不坐轿?”庄毅脸上挂着微笑。
褚自英摇了摇手道:“不必。本府……我只是年纪大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其实,真正原因是两个年轻人是骑马来的,山路骑不了,都改成步行,看四皇子都步行,他哪好意思坐轿,只能步行。
他本来还想劝四皇子坐轿子,但是看四皇子的样子,唯庄毅马首是瞻。
而庄毅选择步行。
于是,他只能在两个年轻人身后,带着一帮衙役步行。
与此同时。
曹家击鼓鸣冤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德州府。
因为牡丹花会而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不少官员已经聚集起来,等待着巡抚训示。
巡抚、按察使驻地不在德州府,是为了参加牡丹花会才来的,暂时住在馆驿。
风有些暖,巡抚和按察使在讨论此事,久久没有发话召见,这些官僚只能等在外面,肃立无声。
但明明是温暖时节,一些官员却感到寒冷,甚至魂不守舍。
这些寒冷的,都是按察司官员,冤案发生在他们的辖区,他们是又惊又怕。
更听说,四皇子和神童参与进来,乖乖,那是要直达天听!
所以,都在等消息。
大堂里,巡抚和按察使各自坐着,听着巡按的禀报。
“四皇子、庄毅,已经和褚自英进山勘察,更不妙的是,此事已经被暗中保护他们的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曹瑞为害一方,不少百姓对他恨之入骨。”
“褚自英当时脑子一热,就判了死罪。现在想来,恐怕其中有不少的漏洞。”
“万一被抓住,那就麻烦了!”
齐地没有总督,只有巡抚,因此巡抚是第一责任人。
他越听,眉头越是紧皱,事情越发的棘手起来。
一旦是冤案,褚自英哪怕是依规矩动刑,都会变成屈打成招!
褚自英出事后,他这个巡抚,怕是要做到头。
“怎么办?”巡抚一时没了主意。
但更多的是想把责任扔给按察司的人,他们才是核审的人。
在本朝,州府县判的刑案,都上交给按察司复核,核实没问题再上报刑部三核。
出了这么大的事,刑部责任最小,他们的责任最大。
不然,要按察司干什么!
“眼下,只有派人催促刑部赶紧核实,赶在牡丹花会后,就把曹瑞结果。”巡按给出了一个方案。
巡抚摆手:“不行!死刑只有在秋后,皇上亲自勾决才执行,哪能随我们的意思。”
“办法倒是有的。”按察使小声道,“圣上最是看天意,如果我们把泰山地震与死刑连在一起,说不定能过关。”
“话虽如此。”巡抚开口,“这案子,皇子已经在查,皇上会杀了曹瑞么?”
听到此处,巡按说道:“巡抚大人,按察使大人,曹瑞也不是一个善茬,为了不让他出狱后报复,只能试一试。”
“那就干!”巡抚咬牙。
曹瑞为了放印子钱和开赌坊,没少往上给好处,事发后,是褚自英坚持治罪。
要是事后查明,这厮是冤案。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大家都讨不到好。
因此,弄死他,对大家都有利。
巡抚当即提笔给京中故旧写一封信,并让家人带上纹银千两,去见北党领袖袁崇桂。
袁崇桂的亲信之一,正是钦天监的监正。
搞点天象示警,对于钦天监来说,是顺手的事。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巡抚决定亲自出面,参与审案。
一是掌握情报。
二是顺便拖延时间,等到皇帝圣旨一下,任谁都没法改变。
山里,上津村。
庄毅一行人来到河边。
河边的沙土,有明显的痕迹,虽然乱七八糟,但说明这就是秦城尸首被发现的地方。
再看河水,流的并不是很急。
庄毅让衙役砍了根长树枝,他把树枝**河里,发现越往河水中心越深。
但是,再深都只能到一个大人的腰部。
名符其实的小河。
“大人,上津村里长来了。”一个衙役禀报。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衣着锦绣的中年,正躬身作揖。
“小人耿顺,拜见府台大人。”
“耿顺。”褚自英指着河边量深浅的庄毅,“他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
耿顺一怔:“是。”
庄毅听到对话,就把树枝给杨征,让他量着玩。
然后,转身看向耿顺问:“我看河对面似乎有条路,是不是有人经常走这里?”
“是。”耿顺回应,“不止这一条路,往上走,还有条路,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