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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不会觉得,皇后娘娘……德不配位,难堪国母重任。”
赵文谦笑了。
“是啊,一个连孩子都护不住的女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是时候,该为陛下,选一位真正贤良淑德的女子,入宫分忧了。”
念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嬷嬷的药方,仿佛真的是灵丹妙药。
不过两日,小公主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在殿内咯咯地笑着追逐彩蝶。
凤仪宫上下,都对这位新晋的掌事嬷嬷敬佩有加,一口一个“活菩萨”地叫着。
周嬷嬷也一改在浣衣局时的沉默寡言,变得十分健谈。
时常拉着宫女们,说起她那个“祖传秘方”的神奇。
一时间,整个凤仪宫都沉浸在雨过天晴的喜悦之中。
唯有苏瓷,心底的那一丝疑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夜深人静。
苏瓷支走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灯下。
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罐。
里面装的,是那日念安喝剩下的药渣。
她捻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一股奇异的清香混杂着草药的苦涩。
这味道她总觉得在哪里闻过。
苏瓷闭上眼,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着。
她想起来了。
在南疆。
凤栖最喜欢用各种奇花异草制香,其中有一种,味道就和这个极为相似。
那种花,名叫“幽昙”。
花开无叶,色泽妖异,本身无毒,但它的花粉,若是与一种名为“龙葵草”的植物混合,再经高温熬煮,便会生成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素。
这种毒素,不会立刻致命。
它会潜伏在人的血脉之中,
日积月累,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中毒初期,人不会有任何不适,甚至会觉得精神倍增,食欲大开
可一旦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突然爆发,届时,心脉寸断,神仙难救。
而更可怕的是,“幽昙”本身,对于小儿的风寒高热,确实有着立竿见影的奇效。
它能迅速扩张血脉,强行将热度散发出去。
所以,周嬷嬷的药才会见效如此之快。
苏瓷猛地睁开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好一个恶毒的计策!
翌日。
早朝之上。
几位德高望重的宗室老王爷,联合了数十名言官,一同上奏。
奏折的内容,与前几次大同小异。
无非是劝谏皇帝,以皇嗣为重,广纳后宫,充实六院。
但这一次,他们的话锋却变得更加尖锐。
“陛下,皇后娘娘仁心为怀,为国为民,臣等感佩。然,凤体劳于国事,恐疏于后宫之责。公主高热一事,便是警示!”
一位老王爷说得声泪俱下。
“国母之责,首在绵延子嗣,安定后宫。如今后宫空悬,仅有公主一人,血脉单薄,实乃我大宸之隐忧!”
“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更为了皇后娘娘能安心调养凤体,不必再为俗务分神,当立刻册封品行端庄的世家贵女入宫,为陛下分忧,为皇后娘娘分劳!”
“臣等附议!”
这一次,就连一些平日里中立的官员,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们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句句都是“为了皇后好”。
仿佛苏瓷不让萧执纳妃,就是不懂事,不识大体。
赵文谦看着龙椅上,那个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年轻帝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执身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萧执没有发怒。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笑了。
“诸位王叔,诸位爱卿,说完了?”
“朕觉得,你们说得,很有道理。”
赵文谦的眼皮跳了一下。
“陛下圣明!”
还是那位老王爷最先回过神,激动得老泪纵横。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等本分!”
“好。”萧执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底下那群各怀鬼胎的臣子。
“既然众卿如此为朕着想,那朕,便却之不恭了。”
他看向赵文谦。
“摄政王,朕看,令孙女赵墨嫣,便是个不错的选择。品貌出众,又对朕一往情深。”
赵文谦压着心头狂喜,面上却故作谦卑:“小孙女顽劣,恐难当大任,能得陛下垂青,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嗯。”萧执不置可否,话锋一转。
“不过,册封之事,不急于一时。”
“皇后近日身子不适,念安又大病初愈。朕想,待皇后凤体康安,再行大典,也算对皇后的一番敬重。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无人可以反驳。
赵文谦也乐得如此。
只要皇帝松了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仁德,体恤皇后,实乃我大宸之福。”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朝堂风暴,就这么被萧执轻飘飘地化解了。
下朝之后,整个京城的世家大族都沸腾了。
皇帝终于要纳妃了!
这意味着那个独霸后宫的平民皇后,终究还是失宠了!
摄政王府更是张灯结彩,提前庆祝了起来。
赵墨嫣喜不自胜,当即便命人赶制了数十套新衣,只等着封妃的圣旨下来。
然而,凤仪宫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皇帝要在早朝上宣布纳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后宫。
宫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云燕更是气得在殿内走来走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娘娘您为他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委屈!他转头就要娶别的女人!”
“这跟当初在宁王府,有什么区别!”
苏瓷正坐在窗边。
手里拿着一卷医书,神色平静地翻了一页。
她抬起眼,看向气得快要跳脚的云燕。
嘴角反而还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云燕跺脚,
“外面都传疯了!说摄政王府的赵墨嫣马上就要被册封为贵妃了!那女人要是进了宫,凭着赵文谦的势力,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
苏瓷放下医书,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
“他想送人进来,也得看本宫,肯不肯收。”
云燕愣住了。
“娘娘,您……”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观众也都就位了,”
苏瓷抿了口茶,眸光清冽,“若是不唱一出好戏,岂不是辜负了摄政王的一番苦心?”
她看向云燕:“去,把周嬷嬷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