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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走到了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开口质问。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伸出手去掰徐修远的手指。
一根,一根。
徐修远的手臂僵直,不肯松开。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碰撞。
“徐大人,”萧执终于开了口,“手,松开。”
徐修远喉结滚动了一下,怀里女人的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看了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脸,终是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萧执立刻将苏瓷打横抱起,紧紧地揽入自己怀中。他脱下自己的龙袍外氅,将苏瓷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她与世间所有的窥探隔绝开来。
“陛下……”苏瓷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别说话。”
萧执低下头,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朕带你回宫。”
他抱着她,转身就走,再没有看徐修远一眼。
“陛下!”
徐修远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萧执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徐修远对着那明黄的背影,单膝跪了下去:“娘娘不眠不休,救百姓于危难,医者仁心,凤仪天下。然,娘娘凤体亦是血肉之躯,恳请陛下,善待娘娘。”
萧执的背影僵了片刻。
他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跪着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朕的皇后,不用你来教朕如何善待。”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抱着苏瓷,走向了御驾。
徐修远独自跪在原地,直到那抹明黄彻底消失在长街的拐角。
御驾之内。
柔软的锦垫隔绝了车轮的颠簸。
萧执紧紧地抱着苏瓷,一言不发。
苏瓷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之下,那颗心跳得又快又重。
她知道,他生气了。
“我……”她刚想解释。
“他碰你了。”
萧执打断她,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
苏瓷愣住。
“他哪里碰你了?”他又问,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断,
“这里?还是这里?”
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游移,仿佛要将另一人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尽数抹去。
“萧执!你弄疼我了!”苏瓷被他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到了,挣扎起来。
“疼?”萧执低笑一声,“你还知道疼?”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苏瓷,朕在朝堂上跟那群老东西斗法,你在外面跟阎王爷抢人。我们两个,到底谁更疯?”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地问。
“你知不知道,朕听到你晕倒的时候,在想什么?”
苏瓷看着他眼底的猩红,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
“朕在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朕就让这满城的人,给你陪葬。”
苏瓷不说话了。
那股子刚升起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没事。”她轻轻抚上他紧皱的眉头,“我就是……太累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软。
萧执的身体僵了僵,眼里的凶光退去了一些,但依旧抱着她不放。
“徐修远怎么会来?”
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苏瓷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晕倒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萧执沉默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闷闷地蹭了蹭。
“以后不许了。”
“不许再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有事。”
苏瓷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只能由着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
“知道了。”
她小声应着。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凤仪宫。
寝殿内,暖意融融。
萧执亲手用温热的巾帕,一点一点擦拭着苏瓷的脸颊和双手。
他的动作轻柔。
苏瓷已经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寝衣,陷在锦被里,浑身都透着疲惫。
“我没事,就是累了。”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说。
萧执没有应声,只是将擦干净的巾帕扔进铜盆,然后在床沿坐下。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瓷儿。”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哑。
“徐修远官拜大理寺卿,负责的正是刑狱案件。朱雀大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奉命到场,理所应当。”
苏瓷知道他在意什么,主动解释。
“朕知道。”
“我晕倒时,他恰好在旁边,扶了我一把,仅此而已。”
“朕也知道。”
苏瓷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没辙,“那你到底在气什么?”
萧执抬起头。
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朕在气自己。”
他一字一顿。
“朕气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朕气自己让你身处险境,朕更气……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扶住你的,不是我。”
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她的手背。
“苏瓷,朕的皇后,只能由朕来守护。”
“别人,谁都不行。”
“谁敢伸手,朕就剁了谁的爪子。”
苏瓷的心,被他这番话烫得微微发颤。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萧执,我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我知道。”萧执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可你在我心里,比瓷娃娃还要娇贵。”
他叹了口长气,
“睡吧,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他替她掖好被角,“等你醒来,一切都解决了。”
苏瓷确实太累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很快便沉沉睡去。
萧执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直到确认她睡熟了,才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寝殿。
外殿,刘福和云燕正焦急地等着。
“陛下。”
萧执的脸色,在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便冷了下来。
“查得如何了?”
刘福连忙躬身回话:“回陛下,已经查明。那批有毒的碗,是被人从内务府的库房里,偷偷调换出来的。负责看守库房的两名太监,已经畏罪自尽了。”
“自尽?”萧执冷笑一声,“死得倒快。”
用脚想都知道,这不过是赵文谦丢出来的两个替死鬼。
“那辆运碗的板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