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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禁军士兵立刻上前,将板车上剩余的十几个碗悉数搬到了苏瓷面前。
这些碗,和地上那些用过的碗一模一样,白瓷胎底,碗口描着一圈简单的青花纹。
“张太医,”苏瓷拿起一个新碗,递到张太医面前,
“你看看这个。”
张太医不明所以地接过,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回娘娘,就是寻常的瓷碗,并无不妥。”
“再看看这个。”苏瓷又从地上捡起一个中毒者用过的碗,递了过去。
张太医接过,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苏瓷用眼神示意他去看碗底。
他将碗翻过来,对着火光,用手指细细摩挲。
“这……”张太医的脸色变了,
“这碗底,有一个极细微的针孔!”
苏瓷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检查所有用过的碗。
很快,所有太医和禁军都参与了进来。
结果令人心惊!
每一个中毒者用过的碗,碗底都有一个同样大小的针孔。
而那些从板车上拿来的新碗,却光洁完好,毫无瑕疵。
“娘娘,这……这是为何?”
一个年轻的太医不解地问。
苏瓷走到熬粥的大锅旁,那里还剩下一些温热的米粥。
她拿过一个有针孔的旧碗,又拿过一个完好无损的新碗,分别舀了半碗粥。
然后,她对身旁的禁军统领道:“去,给我抓一只活物来。鸡,兔子,什么都行。”
禁军统领虽有疑虑,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灰兔子被提了过来。
苏瓷在众人的目光中,先将那个新碗里的粥,倒了一些在地上。
那只灰兔子被放出来,闻了闻,便小口小口地舔食起来。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兔子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还用后腿挠了挠耳朵。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瓷手上那只带针孔的碗上。
苏瓷端着碗,一步一步走到兔子面前,将碗里的粥,也倒在了地上。
那只兔子毫无防备,又凑了过去。
可它只舔了两口,身体便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四肢僵直,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围观的家属中,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真相昭然若揭。
“毒,根本不在粥里。”
苏瓷的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事先藏在了这些碗的夹层里,通过针孔,在遇到热粥之后,才慢慢渗出,溶于粥水之中!”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有人换了我们运来的碗。他们算准了,没有人会去检查一只碗的碗底。”
张太医等人看着地上兔子的尸体,再看看那些中毒的百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他们行医半生,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计谋。
“快!”张太医最先反应过来,“娘娘英明!此毒遇热而发,性属阳火,却又阴狠诡谲。之前用的方子虽能吊命,但还不够!来人,取金银花、连翘、蒲公英,加大剂量!再以犀角磨粉,入药清热解毒!”
找到了病根,对症下药便容易了许多。
太医们立刻忙碌起来。
一碗碗颜色更深、药味更冲的汤药被熬制出来,紧急灌入病人口中。
苏瓷也丝毫不敢懈怠。
她拿过一整包银针,走到一个症状最重的孩子面前,蹲下身。
“娘娘,让老臣来吧!”
张太医连忙道。
“不必。”苏瓷头也不回,“我比你快。”
话音未落,她指尖翻飞,数根银针已经稳稳地刺入了孩子身上的几个大穴。
她的手法娴熟,每一针都精准无比。
一套针法施完,那孩子原本紫绀的嘴唇,恢复了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所有人都看呆了。
夜越来越深。
在新的药方和苏瓷的针灸之下,病人们的情况开始迅速好转。
最先好起来的,是那些中毒较轻的。
他们呕吐停止,身上的红疹也开始消退。一个汉子醒来后,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满眼血丝的苏瓷,挣扎着就要下地磕头,被苏瓷一把按住。
“好好养着。”
苏瓷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们没事,比什么都强。”
那汉子一个七尺男儿,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病人脱离了危险。
“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娘娘真是活菩萨!是我们错怪您了!”
那些之前骂得最凶的家属,此刻跪在地上,把头磕得邦邦响。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当最后一个病人悠悠转醒,张太医颤抖着声音,对苏瓷报喜:
“娘娘!所有人都……所有人都救回来了!一个都没少!”
苏瓷紧绷了两天两夜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重获新生的脸,听着耳边一声声真诚的叩谢,紧紧提着的那口气,悄然散去。
一股倦意席卷全身。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她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想扶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娘娘!”云燕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苏瓷的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她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那怀抱,带着一股熟悉的,清冽的药香,混杂着淡淡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苏瓷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艰难地聚焦。
是徐修远。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身青色官服,风尘仆仆,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他奉旨追查毒物来源,顺着线索一路追到城南,却不想刚到这里,就看到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苏瓷……”
他低头,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苏瓷累得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一幕,不偏不倚,尽数落入了不远处一道刚刚抵达的身影眼中。
萧执一身玄色龙袍,踏着晨光而来。
他本是来接他的皇后回宫,却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一道威严的通传声惊雷般炸响。
“陛下驾到——”
一队铁甲禁军开道,明黄的御驾停在不远处。
萧执一身玄色龙袍,从车驾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走来。
跟在身后的刘福,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