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苏瓷送走后，徐修远像是被抽走了魂。
他在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站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才重新穿上那身官服，将所有情绪掩埋在心里。
火灵教的案子，他已经查到了关键的线索，必须立刻入宫，回禀陛下。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个女人。
马车驶过长街。
徐修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巡逻的卫兵，却多了数倍。
可那些士兵身上的甲胄不是京中任何一营的制式。
他们手按刀柄，扫视着每一个路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城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徐修远的心沉了下去。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宫门前的守卫，也全都换了人。
看到徐修远的官轿，为首的将领上前，只是例行公事地盘问了一句，便挥手放行了。
徐修远走下马车。
独自一人，踏上了那条通往宣政殿的宫道。
长长的宫道，空无一人。
他默默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快要走到宫道尽头时，一个身影，从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一袭玄色亲王常服，玉冠束发，负手而立。
他自带威压。
是萧执。
徐修远的脚步，猛地顿住。
萧执也看到了他。
他朝他走了过来。
“徐少卿。”
萧执在他面前三步远处站定。
“这么急着，去见陛下？”
徐修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宁王殿下。”
“下官有要案在身，需即刻面呈陛下。”
他试图绕过他。
萧执却只是微微侧身，便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巧。”
“陛下今日……龙体欠安，不见外臣。”
龙体欠安？
这是宫里最常用的托词。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萧执。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徐少卿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平元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萧执身后。
数十名身披重甲的亲卫，从宫道两侧的殿后涌出。
悄无声息地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是御林军。
他们是南疆归来的，百战之师。
徐修远看着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真的变了。
不是动乱。
是宫变。
“为什么？”
徐修远的声音干涩无比。
“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萧执打断他，“可以像个臣子一样，跪在金銮殿上，等着萧远施舍给我一个公道？”
他笑了一声。
“徐修远，你我不是同路人。”
“废话，就不必多说了。”
萧执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势，压得徐修远几乎喘不过气。
“本王的人，苏瓷。”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萧执又问了一遍。
徐修远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不知道。”
“王爷说的是谁？下官……听不明白。”
“徐修远。”
萧执上前，一把扼住了徐修远的脖颈，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宫墙上。
“砰——”的一声，徐修远后脑撞墙，眼前金星乱冒。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遍。”
“她，在，哪。”
徐修远涨红了脸，却依旧在笑，眼神里满是挑衅。
“你……杀了我……”
“杀了……我也……找不到她……”
“她……是我的……是我的！”
萧执眼中的杀机暴涨。
平元见状，连忙上前低声道：“王爷，留着他，还有用。”
萧执盯着徐修远那双疯狂的眼睛，扼住他喉咙的手，指节寸寸发白。
良久。
他猛地松开了手。
徐修远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带下去。”
“关进天牢，严加看管。”
他顿了顿，补充道。
“别让他死了。”
......
相府。
看着被城防军围得水泄不通的府邸，萧宸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赵文谦这个老狐狸，终究是栽在了他的手里。
等拿下了他，父皇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殿下！”
一名将领匆匆来报，“宫里来人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快步迎了出去。
只见宫里的内侍总管刘福，正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站在府门前。
“五殿下。”刘福一见他，便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刘总管。”萧宸矜持地点了点头，“父皇可有旨意？”
“有，有！”刘福连忙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赵文谦，乃国之栋梁，朕之股肱。今有宵小构陷，致其身陷囹圄，朕心甚忧。”
“着五皇子萧宸，即刻护送丞相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护送？
不是捉拿？
萧宸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向刘福。
刘福脸上的笑容不变，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殿下，这是陛下的计策。”
“那逆贼赵文谦根深蒂固，陛下不便明着发落。只能先将丞相宣召入宫，再做定夺。”
“您此番‘清君侧’，护驾有功，陛下都看在眼里呢！等除了逆贼，您就是头功！”
“好！”萧宸心中大定，“来人！请丞相出来！”
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赵文谦竟是自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朝服，走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萧宸一眼，只是对着刘福，淡淡地说了一句。
“有劳公公了。”
“走吧，赵丞相。”萧宸冷哼一声，“父皇，还等着见你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而去。
萧宸骑在马上，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入主东宫的那一天。
宣政殿前。
刘福拦住了萧宸。
“殿下，陛下有旨，先请丞相去寝殿问话。”
“您与诸位大人，先在宣政殿等候。”
萧宸不疑有他，挥了挥手。
赵文谦被两名小太监“请”着，走向了通往后宫的另一条路。
萧宸则带着一脸的傲然，走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接受百官的朝贺了。
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
殿内的情景却让萧宸失笑。
大殿之内，数十名文武官员，要么坐着要么站着。
个个垂头丧气，面如死灰。
那些平日里最讲规矩的老臣，此刻竟是随意地坐在地上，发髻散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宸喃喃自语。
他回头，刚想问刘福。
“轰——”
殿门在他回头的那一刻重重地合上了。
门栓落下。
“哐当。”
萧宸的心，猛地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