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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徐修远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瓷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危险。
她抓着他的衣襟,仰起头,满眼都是哀求。
“萧执他……他一定有危险。你是大理寺少卿,是天子近臣,你一定有办法知道宫里的情况。求你,算我求你了……”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
他缓缓将她放下,让她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赤着脚,脚上满是伤口和污泥,踩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疼得一哆嗦。
“我对你如何,你是清楚的。”
徐修远看着她,眼里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死里逃生,九死一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苏瓷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但还是咬着牙点头。
“他不是另一个男人……”
“住口!”
徐修修远猛地扬起了手。
苏瓷没有躲。
她甚至往前迎了一步。
“当初是你将我从幽兰谷强行掳走,,是我愿意跟你回来的吗?”
“我欠你的,我认。可这不代表,你能抹去他!”
“徐修远,你听清楚。”
她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萧执不是别的男人。”
“他是我的男人。”
徐修远高高扬起的手,他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啪——!”
苏瓷的头被打得偏向一旁,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迹。
“好……好一个你的男人。”
他收回手,攥成了拳,指节捏得发白。
“我救你,护你,为你洗清了身份。”
“原来,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笑了。
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我告诉你。”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我会让你,永远都见不到他。”
“我会让你在一个他就算把整个大宸翻过来,也找不到的地方,了此残生。”
“我会让他,到死都以为,你已经死在了昨晚的刺杀里。”
苏瓷想说什么,却被他眼中的疯狂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妈!”徐修远直起身,对着内院厉声喊道。
一个老妈子匆匆跑了出来。
“少爷。”
“备车。”徐修远嘶吼道,“把少夫人,送到云壁村去。”
“告诉那边的人,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徐父闻声走了过来。
“修远,你……”
“父亲。”徐修远打断了他,甚至没有回头,“这是儿子的家事。”
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被重重地放在床头。
苏瓷躺在床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大夫来过了。
给她处理了脚上的伤口,又开了安胎的方子。
徐修远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
那是一辆窗户都被木板钉死的青篷车。
苏瓷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扶”着上了车。
从头到尾,徐修远没有再看她一眼。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苏瓷靠在冰冷的车壁上,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孩子……
她的孩子。
她不能就这么认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崎岖的山路,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了位。
她死死护着肚子,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
车门被打开。
“少夫人,到了。”
张**声音在外面响起。
苏瓷被人扶下车。
她环顾四周。
这里,群山环绕,云雾缭绕,像一处世外桃源。
一条蜿蜒的小路,是进出此处的唯一通道。
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村落,炊烟袅袅。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走向了半山腰一处独立的院落。
白墙黑瓦,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很美。
美得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牢笼。
“少爷吩咐了,夫人您就在此安心养胎。”
张妈领着她走进主屋,屋内的陈设一应俱全,甚至比她在徐府的房间还要精致一些。
“这里的一应所需,都会按时送来。”
“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们。”
张妈说完,便带着几个仆妇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她。
苏瓷走到窗边,推开窗。
能看到的,只有连绵不绝的青山,和山间飘荡的白云。
这里与世隔绝。
徐修远,他真的做到了。
他要将她像一只金丝雀一样,永远地囚禁在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可怕。
一日三餐,都有人准时送到房门口。
汤药,也总是温热的。
那些仆妇,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做事。
她们是仆人,也是狱卒。
苏瓷的身体,在精心调理下,一日日好转。
肚子也愈发显怀。
可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那场动乱,最后是谁赢了。
更不知道,萧执是生是死。
这种未知,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她开始尝试着往外走。
但她最多,只能走到院门口。
两个壮汉,像两尊门神,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
她试着和送饭的仆妇说话,想套出一点消息。
可那些人,就像哑巴一样,对她所有的问题,都充耳不闻。
这天,苏瓷正在院子里散步。
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年轻丫鬟,不小心将一桶水泼在了地上,溅湿了苏瓷的裙角。
“少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鬟吓得立刻跪下,磕头如捣蒜。
苏瓷看着她,忽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愣了一下,回道:“奴婢……奴婢叫小翠。”
“别怕,我不会怪你。”
苏瓷的声音很温和,“扶我回屋吧。”
小翠受宠若惊,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回到屋里,苏瓷屏退了旁人,只留下小翠。
她从妆匣里,取出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
“这个,赏你了。”
小翠吓得又跪了下去。
“使不得!少夫人,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苏瓷将玉簪塞进她手里,“我只是……太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看着小翠。
这个丫鬟,是这院子里,唯一一个眼神里还有活气的。
或许,她会是唯一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