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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多尔衮的背影，郑颜勇若有所思。这位摄政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在为年轻的小皇帝考虑，但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到一丝不安。权力的天平正在日渐倾斜，多尔衮这步棋走得妙，既借机削弱了反对势力，又让自己的权力更加稳固。
“为豪格报仇？”代善猛地抬头，看向多尔衮的眼神有些不解，“那得等到何时？”
多尔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仿佛在思索什么：“三月之期，足矣。”
“三个月就能平定南蛮？”代善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厅内其他大臣也纷纷交换着眼神，显然对这个时间表充满质疑。
“非也。”多尔衮转过身来，目光如炬，“三月之期，只为稳住河南、山东局势。免得南蛮趁虚而入，夺回中州。”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窗框，继续道：“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淮南一败算不得什么，只要中原在手，咱大清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代善站起身来，踱步到多尔衮身边：“可三月之内，如何稳住中州？”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烛火的跳动声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多尔衮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代善、阿巴泰、郑颜勇这些人虽然善战，但在**谋略上却远逊于多尔衮。若是当年由代善继承努尔哈赤的位置，恐怕现在还在关外打转。这个道理，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多尔衮嘴角微扬，吐出两个字：“设绿旗。”
“绿旗？”代善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中闪过困惑。
“正是。”多尔衮踱步到大厅中央，“在八旗之外，又新建了正绿和镶绿两支军旗。”
郑颜勇立即站起身来，眉头紧锁：“摄政王，我满洲人丁单薄，设再多旗帜又有何用？”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八旗满洲入关前不过六万壮丁，加上能上阵的老幼，也就八万人。这一年多来，战死病亡近万，如今能战之兵不过四五万。这个数字，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多尔衮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正绿和镶绿根本不属于咱们满族，这是专门为尼堪族准备的。”
“他们不是已有汉军编制？”代善皱眉问道。
“汉军能容下所有效忠大清的尼堪？”多尔衮反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就说吴三桂，他手下四五万人马，可愿交出？”
郑颜勇插话道：“还有绿营兵。”
“绿营？”多尔衮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讥讽，“无银不成军。郑王应该清楚朝廷还剩多少底子。山东、河南一战耗费巨大，肃王在淮南再次遭遇惨败，损兵折将无数。抚恤发完，还能剩几何？”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面色凝重地低下头去。
绿营兵靠饷银度日，若是朝廷无银可发，谁还愿意当这绿营兵？不算吴三桂那股心怀叵测的人马，大清能用之兵恐怕连十万都不到。
十万人马要守住山西、陕西、北直、燕西、辽东、河南、山东如此广袤疆土，这个任务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到压力重重。
郑颜勇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摄政王是想将绿营改编为绿旗？”
“不止绿营。”多尔衮的声音里带着胸有成竹，“吴三桂部、孔有德部、尚可喜部、耿仲明部，尽数归入绿旗。吴三桂西军为镶青旗，东边诸部及绿营皆为正青旗。”
“绿营与绿旗，有何区别？”郑颜勇追问道。
多尔衮眼中精光一闪：“绿营是雇兵，绿旗代表着军民紧密相连，如同八旗，自当授予旗地！”
他这一招，正是从三国时期得来的灵感。如今北方形势，与曹操当年何其相似？人少地多，正适合屯田之策。
“银子难寻，土地却多。”多尔衮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河南、山东荒田遍地，甘陕之地也可交由吴三桂经营。圈地分给绿旗兵，让他们效仿八旗，亦兵亦农，如此可省大量军饷。”
郑颜勇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这土地该如何圈？又该如何管理？全由旗里统一调度，不如改革土地分配？”
“陕西那边，”多尔衮目光远眺，“让吴三桂自行处置。至于正青旗，待本王去河南与三顺王商议。”
“总要有个章程。”代善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多尔衮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八旗在北直圈了两千万亩，我等不过十万人。正青旗也照此**，设二百个牛录，给十万兵额，圈地两千万亩。”
“又是两千万亩？”郑颜勇皱眉，声音里带着忧虑，“山东、河南能承受得住？”
多尔衮的目光转向范文程。
范文程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缓缓起身：“山东幅员辽阔，近六千万亩土地，河南的土地足足有七千四百多万亩。虽不能尽数占有，但在朝廷治下也有八九千万亩。两省多年战乱，荒地甚多，圈地两千万亩不成问题。余下六千万亩仍可收税，按前朝河南税额，年收粮食二百三十万石。”
“北直隶如何？”郑颜勇追问道。
“北直赋税本就轻。”范文程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少了两千万亩，年收六十万石不成问题。山西虽未全占，也有一百五十万石。再加上商税、关税年入一百五十万两，总计粮四百万石，银一百五十万两。”
这就是大清朝目前能获得的最大收入了。虽然比不上朱慈烺十倍的财力，但多尔衮看准了北方的优势——人地矛盾已因战乱得到缓解。
大清直辖地不过千万人口，却有两亿亩可耕之地。只要合理分配利用，无需江南四百万石的贡赋也能维持。而朱慈烺的南直隶、云江、江南等地，耕地虽有两亿余亩，但加上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人口已达七八千万，人地矛盾远比北方严重得多。
多尔衮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诸位可知，为何南方虽富，却难以持久？”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
“因为他们要养活的人太多了。”多尔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南方虽有富庶之地，但人多地少，一旦战事持续，粮食短缺，必生内乱。而我们北方，地广人稀，只要善加利用，就能成为我们的优势。”
代善若有所思：“摄政王的意思是，我们要以时间换取胜利？”
“正是。”多尔衮点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局势，让绿旗制度逐步推行。待到根基稳固，南方自然会出现破绽。”
郑颜勇突然问道：“那豪格的死讯……”
“暂且不提。”多尔衮打断了他的话，“眼下要务是稳定河南、山东。待绿旗制度初步建立，再谈其他。”
大清睿亲王多尔衮率领一万天虎旗、镶青旗的大军南下时，朱慈烺的【太祖高皇帝再世】旗帜已经在龙阳府上空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