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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的是,他还被朱慈烺和吴三辅盯上了。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无异于被虎视眈眈。
朱慈烺站在高处,目光如炬。他判断正面战局已稳——二十四门雷霆炮加上二十个精锐营,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右翼根据王周的报告也无虞。
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他开始部署围歼左翼玄军。手中还有四个骑兵营、四个精锐营和一个护卫营。护卫营必须留守,其他可以调动。
“传令王髯!”朱慈烺沉声道,“率四个骑兵营和一个精锐营,向穆里玛右翼迂回!”
正当他部署左翼之际,中枢军指挥使王七快马加鞭而来:“禀报千岁,长剑岭敌军已经力竭,请求反攻!”
朱慈烺与吴三辅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点头:“准许便宜行事。”
胜利的曙光似乎已经在望,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右翼突然传来警报,王周部与四五千八旗军激战,情势危急。
“千岁爷,要不把王胡子调回来?”吴襄面露忧色。作为护卫大明抚军太子的重臣,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朱慈烺却摇了摇头:“王胡子已经近在咫尺了,就算只吃掉一千鞑子,这可是实属罕见的辉煌胜利。”他转向吴三辅,“三辅,你带两个精锐营去支援如何?”
“千岁爷,”吴三辅迟疑道,目光中带着担忧,“您身边就剩一个护卫营和一个精锐营了……”
“够了,”朱慈烺笑道,眼神坚定,“有孙富贵在,不会出事。”
孙富贵是吴家的老家丁,父亲为吴家战死。他从北京就追随朱慈烺,屡建战功。等到郑茶姑踏入皇宫大门的那一刻,吴三妹生女后,朱慈烺才真正重用他,让他担任护卫营长。
“况且清流河边还有几个营在收拢,随时可以调来。”朱慈烺补充道。
吴三辅思索片刻,觉得有理,便领着两个精锐营去支援王周。
崇祯十八年六月二十五日,清流溪两岸的战场上,一夜的厮杀终于渐渐平息。硝烟弥漫中,断矛残戈散落一地,血腥味随着晨风飘散。
长剑岭山顶,明军前锋师指挥使郝摇旗的大纛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立于马上,目光如炬,扫视着战场。身后的亲兵们个个神情疲惫,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大人!”一名斥候策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巴哈纳率残部向北突围了!”
郝摇旗眯起双眼,望向北方渐渐消失的尘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马鞍,眉头微蹄。这一夜的激战,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敌军的实力。
“两千多人,硬是拖住我们两万多人整整一夜。”郝摇旗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又有几分钦佩。
“大人,要不要派兵追击?”副将张通骑马上前,急切地问道。
郝摇旗摆了摆手:“不必了。”他转头看向副将,“稳扎稳打才是正理。这支队伍还需要磨合。”
张通欲言又止。这确实是铁卫军的初战,新式装备、西洋战法,每一样都需要时间适应。就连克难新军中都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溪东岸的形势同样不容乐观。王七和秦明涛虽有二十个精锐营加上二十四门雷霆炮的强大火力,却始终不敢贸然出击。
“若是换了吴三桂来指挥,”一名老兵低声嘀咕,“怕是早就把豪格打得满地找牙了。”
话音未落,就被身旁的同袍狠狠瞪了一眼。但这话确实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两位主将都是从侍卫升上来的,真刀**的仗打得实在太少。
朱慈烺站在制高点,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战场。新军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指挥官们的经验不足,这确实是最大的短板。就连经验最丰富的吴三辅,也没带过这么大规模的部队。
“殿下。”贴身侍卫孙铭突然压低声音,“豪格那边似乎有异动。”
朱慈烺立即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果然,敌军阵型正在悄然变化。豪格不愧是老狐狸,已经看出了明军指挥的生涩,立刻改变战术。
只见豪格放弃正面进攻,命令穆里玛和阿尔津分别向东、北转移。而他本人则带着三千精锐,正在悄无声息地渡过清流溪。
天色渐亮,明军的阵型已经被拉得七零八落。长剑岭上,十四个精锐营正在打扫战场。右翼的王周、田卿意追着阿尔津向北,左翼的王髯追着穆里玛向东,三个战团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朱慈烺的中军此时正在向溪东岸移动,准备上长剑岭。唐老四率六个精锐营向北追击,预备队的长枪兵在陈忠的指挥下布防,火铳手则分散在后方树林警戒。
尹运蹲在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斑鸠脚火铳。这是南京造铳局的精品,每一个零件都经过他的亲自验收。
“百步之外,照样能打中人形靶。”尹运轻声自语,手指抚过铳身的每一道纹路。十年老兵,还从未失手过。
突然,林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鞑子骑兵!”同伴的惊呼声划破寂静。
尹运浑身一震,迅速探头张望。树林间隙中,几个身着蓝衣的骑士正不紧不慢地策马而来。他们的眼神警惕,不时扫视四周。
“点火,装弹!”班长沉声下令。
尹运轻轻闭上眼,平复了下内心的起伏,手指飞快地动作起来。三十多个装弹步骤,即便是他这样的老手也需要一会儿工夫。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他却顾不得擦拭。
当他终于装填完毕,抬头再看时,眼前已是黑压压一片骑兵。蓝色的战袍,锋利的弯刀,还有那些凶悍的面孔,都在提醒着他一个可怕的事实。
“中计了。”尹运心中一沉,“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豪格的主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明军后方!
“砰!”
尹运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一个蓝衣骑兵应声落马。但这一枪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漫天箭雨瞬间笼罩而来。
“至少要为大军争取一点时间。”尹运咬紧牙关,又是一枪。他握紧手中的火龙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远处扬起的尘土越来越近,玄军骑兵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松开半分。
“八十步!”尹运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紧绷。
身旁的另一名火龙铳手会意,两支火铳几乎同时响起。硝烟弥漫中,最前方的一名玄军骑兵应声落马,但这并未能阻挡后方蜂拥而来的骑兵洪流。
“撤!快撤!”班长的吼声在身后响起,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尹运转身就跑,耳边呼啸着箭矢破空的声音。身后传来火枪兵掩护的枪声,十支火枪的火力,在数千骑兵面前显得如此单薄。他的喉咙发干,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慌不择路的奔逃中,尹运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腾空而起。眼前一黑,他重重摔在草丛中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