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思忠站在炮位旁,看着这一切。月光下,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这一战,他们赢得太轻松了,轻松得让人心里发慌。但至少今晚,他们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收拾战场。”他低声命令道,“小心戒备,别让玄军偷袭了。”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有人去收集战利品,有人去救助受伤的同伴,还有人在清点弹药。夜风吹过战场,带来浓重的血腥味。
鳌拜倒在溪水中,意识逐渐模糊。冰冷的溪水不断灌入口鼻,窒息感让这位满洲第一勇士挣扎不已。他想要爬起来,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只能任由溪水冲刷着身躯。
“轰!轰!轰!”
炮声在耳边轰鸣,震得人头晕目眩。封思忠已下令转移阵地,明军的雷霆炮群正在向玄军右翼转移。战场上到处都是被炮火摧毁的盾车残骸,木屑纷飞,血肉横飞。
“大哥!大哥!”穆里玛的哭喊声穿透硝烟,这位金龙旗的甲啦额真顾不得身边呼啸的弹片,一个箭步冲进溪水中。
“咳咳……”鳌拜被拖上岸时,吐出一大口混着血丝的水,依然昏迷不醒。他引以为傲的头盔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凹痕,那是被木楯碎片击中所致。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额角缓缓流下,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穆里玛看着满头是血的兄长,眼眶瞬间湿润。他颤抖着手指抹去鳌拜脸上的血迹,喃喃自语:“大哥,你可不能有事啊……”
“撤退!全军撤退!”穆里玛一边背起鳌拜,一边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此刻的玄军左翼已经溃不成军,雷霆炮的霰弹打击让这支精锐部队损失惨重。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受伤的包衣奴才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救命!救救我……”
“别管他们了,快走!”穆里玛咬着牙,背着鳌拜向后方撤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不敢停下。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金龙旗甲喇章京赵颜宗正在催促部队前进。他骑在马上,不断挥舞着马鞭:“该死的,为什么这些狗奴才走得这么慢!”
没有了大炮的威胁,赵颜宗以为胜利在望。然而,他不知道王七的斑鸠脚火铳兵已经列阵完毕,正等待着发起致命一击。
“第一排,准备!”王七的声音响彻战场。六百名斑鸠脚火铳手分成三列,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了前方的盾车。每个人的眼神都异常坚定,手中的火铳纹丝不动。
“放!”
震耳欲聋的齐射声中,一两五钱重的铳弹呼啸而出。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叫。推车的包衣奴才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铳弹击中。木楯被轻易击穿,弹丸在人体上开出骇人的血洞。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这是什么妖术?”一个包衣奴才扔下盾车,瘫坐在地上。他的双腿不住颤抖,脸上写满了恐惧:“连盾车都挡不住,这哪是火铳,分明是妖术啊!”
恐慌开始在玄军中蔓延。有人丢下武器就跑,有人跪地求饶,还有人抱头痛哭。赵颜宗看着溃散的部队,咬牙切齿:“废物!全是废物!”
他不得不派出八旗汉军的火铳手应战。这些火铳手虽然知道不是对手,但军令难违。他们战战兢兢地上前,依托着残破的盾车远距离射击。
“砰砰砰……”零星的枪声响起,但收效甚微。子弹要么打在地上扬起灰尘,要么偏离目标老远。
王七站在阵地后方,冷笑一声:“继续轮射!”
斑鸠脚火铳的齐射声再次响起,玄军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一排排火铳手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大人,我们不是对手啊!”一个八旗汉军火铳手跪地求饶,声音中带着哭腔:“他们的火铳太厉害了,我们这点人根本打不过!”
赵颜宗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知道,如果不能突破这道防线,今天的进攻就要彻底失败了。但是看着那些被斑鸠脚火铳打得千疮百孔的盾车,他又不敢让真满洲勇士去送死。
“难道真的要退?”赵颜宗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发白。就在这时,一个斥候飞马而来:“大人!左翼溃败了!鳌拜大人重伤昏迷,穆里玛大人已经下令撤退!”
赵颜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左翼都败了,他这边再强攻下去也是无用。他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撤退……全军撤退!”
王七站在阵地上,看着狼狈逃窜的敌军。这场战斗,明军的火器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六百名斑鸠脚火铳手,他们的精准射击彻底摧毁了敌军的士气。
“传令下去,继续保持警戒!”
而此时的鳌拜,正被穆里玛背着向长剑岭方向撤退。这位满洲第一勇士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明军的火器面前吃这么大的亏。
穆里玛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生怕明军追击。他的背上全是汗水,但依然咬牙坚持。身后不时传来溃兵的哭喊声和马蹄声,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大哥,你一定要撑住啊……”穆里玛低声说道,加快了脚步。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雨水冲刷着满地的血迹。这场战斗,彻底改变了玄军对明军火器的认知。他们引以为傲的盾车战术,在明军的新式火器面前,已经不再是万无一失的法宝了。
远处的炮声渐渐平息,但硝烟的味道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一些受伤的玄军士兵在泥地里艰难爬行,有的已经失去了知觉,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
赵颜宗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切,心中剧痛不已。
“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接应鳌拜大人?”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颜宗摇了摇头:“不用了,穆里玛会照顾好他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收拢溃兵,重整旗鼓。”
而在明军阵地上,王七正在检查伤亡情况。这场胜利来之不易,但也付出了代价。一些火铳手被流弹击中,一些炮手被木楯碎片伤到。但相比玄军的惨重损失,这点伤亡已经算是微不足道了。
“清点弹药,修整武器!”王七下达命令,“我们要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反扑!”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在擦拭火铳,有的在搬运弹药,有的在照顾伤员。雨水打在他们的脸上,却浇不灭他们眼中的战意。
夜色如墨,清流溪畔的战场上,玄军右翼的火铳兵们漫不经心地开着枪,火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萤火虫般零散。
“这些明军缩在对岸,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有什么好打的。”一个年轻的火铳兵嘟囔着,随意地扣动扳机。
“闭嘴!”身旁的老兵低声呵斥,“小心让甲喇章京听见。”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划破夜空。紧接着,二十四门大炮齐声怒吼,铁弹如雨般倾泻而下。那些缓慢移动的盾车在炮火中支离破碎,木屑横飞,化作致命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