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手里端着一碗米糊,站在榻前,看着躺在榻上浑身满是衰败气息的人,眼眸颤动,眼底的情绪浓烈的有些骇人。
他无声地坐到床榻的边缘,用手揽起这具好似毫无生机的瘦弱身躯,他垂目看着不过短短七日便瘦得险些脱相的人,指尖都有些轻颤。
“您还是不吃吗?”陈皮平静的声音在此刻居然流露着一丝倦意。
他对于这个疯子所做的一切,都饱含恨意,可在这浓烈的恨意外壳包裹下,是更为复杂的情感。
陈皮将手中的汤匙抵在这个疯子的唇缝边,可汤匙里面的米糊却怎么也喂不进这张嘴里面。
这几日里,陈皮不是没试过将这个疯子的下颌卸下,弄得脱臼,强硬的将食物灌进去,但哪怕是如此,这个疯子也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刚灌进去的食物全部呕吐出来。
几次下来,最终这个疯子呕出一口血来,他的食道被硬生生呕伤。
哪怕陈皮最终用口塞将他的嘴堵住,这个疯子也决绝到差点将自己给活生生地憋死!
陈皮在最开始那四日,还不信这个疯子会真的将自己给饿死,所以铆足了劲儿地折辱凌虐他,导致这疯子本就虚弱的身躯更加破败......
一身青紫淤痕,褪了又现,反反复复,直到现在。
可随着第五日、第六日、甚至是如今的第七日到来!这个疯子依旧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那双狭长的狐眼更是没再睁开过!
这个疯子俨然是一副求死的模样!
在这样的折腾下,红中的身体就如同行将朽木的重病之人,转瞬即败,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骇人的气场。
原本有力身躯瘦得开始显露出皮肉下的肋骨,本就软弱无力的手臂,现在更是给人一种稍微用力便会折断的错觉。
陈皮手中那支汤匙里的米糊终究没有灌下,他愣怔地看着红中身上道道**靡的伤痕,他直到此时才突然惊觉红中身上伤势愈合的速度正在变慢!
原本被他用药祛除掉狰狞的烧伤痕迹的身躯,如今却被另一种伤痕所覆盖。
他看着红中凹陷下去的两颊,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衰败气息,陈皮眼中的情愫如同深海掀起的滔天巨浪不断翻涌,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疯子彻底绞碎淹没!
他真的要恨死这个该死的疯子了!
陈皮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在这一刻,他好似明白了这个疯子想要达到的目的,这个该死的疯子在用自己的命!
他在用自己的命来逼迫他!
他在逼迫着他!
逼迫他承认......
陈皮此刻痛苦地连手里的汤碗都端不住了,他的指尖在轻颤,随着陶瓷摔在地面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心中的所有情感被恨意席卷,声势浩荡的如同烈火烹油......
他的一双漆黑阴鸷的眼眸里是情感与癫狂的拉扯,他垂眸看着怀里这个气若游丝的疯子,他知道,他本应该毫不留情地捏断这个疯子的脖颈......
可当他的掌心真的触碰到了那脆弱脖颈下的动脉跳动时,他却又可笑的下不去手......
所以,师父您赢了......您总是能这般轻易地玩弄于我......
您永远都能这般毫不费力的将我的情绪挑到极点......
让我失态,陷入痛苦迷茫.......
陈皮搂紧怀里的这个疯子,将唇瓣贴在他的耳畔,认命般阖上双眸,带着妥协、带着绝望、带着茫然、轻声开口:
“师父......您把眼睛睁开吧,徒儿错了,徒儿之前说的都是假话,那些话都只不过是为了......羞辱您而编造出的谎言......”
“徒儿其实最喜欢的便是您的这双眼睛......”
“只不过徒儿从来都不敢与您真正的对视,怕一不留神就着了您的道......怕您能轻而易举地看透我的内心......我是真的怕了啊!怕被您再一次玩弄,怕一不留神,您就消失不见......”
“我害怕......害怕被您毫不留情地抛弃......怕再也寻不到您的踪迹......”
“师父,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把您与他错认过......也从未将您当做他的替身......”
“我知道您在逼我,您在逼我承认......承认我在意您......”
......
“红中,求你......别这么对我,把眼睛睁开吧......睁开眼睛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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