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晚间下了场雨,那场雨下得很急,大抵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雨。
二月红负手而立,站在长廊前看着早已开败的玉兰花树,只剩下灰扑扑的枝桠在这寒凉的天气里萧瑟。
他温润的眉眼间隐隐聚集着郁气,他抬眸看着长廊两侧有些萧瑟的景象,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也不知这棵花树到了明年还能不能活?”
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好似藏着繁重的心事,他微叹一声,抬手轻抚着一条朝着他伸展的枝桠,入手间带了几分凉意。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雨下而知入寒来。
在这静谧的长廊里,二月红身后响起脚步的声音,但他并未回头。
这脚步声极轻,又快得很,最终停在了二月红的身后。
“二爷。”探子垂头道。
二月红低垂下眼帘,开口问道:“确认了吗?”
“回二爷,冷语他只说能确定明日佛爷会在天不亮之前带着人前往矿山,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二月红听到他的回话,眉眼顿时一凛,不复刚才的温润。
“二爷......冷语他会不会已经偏向了城主府,毕竟他......”
咔嚓——!枝桠断裂声响起。
二月红蓦地转身,看向他的眼神阴冷无比,带着审视,语调极为缓慢:“你说什么?”
探子见此,瞳仁猛缩,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爷......属下该死,属下说错话了......”
二月红冷冷地瞧着他,直到看到他在这寒凉的天气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才收敛起周身阴寒的气势,再次恢复成那个温润君子。
他微俯下身,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用手里握着的残枝戳着探子满是细密冷汗的脑门儿,口吻温和:
“冷闻,红府冷字辈的探子如今就剩下你与冷语,你若是整日想着与自己人勾心斗角,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无用的东西......就**吧。”
随着二月红的动作,有一道猩红的血液从冷闻的额头蜿蜒而下,流进他的眼睛里,让他忍不住眨眼,可他却又不敢,只能极力克制,最终只能狼狈地流出混杂着血液的眼泪。
冷闻现在只觉自己好似身处极地冰原,全身都被冰寒彻骨的大雪包裹,颤栗不止,他甚至不敢与自己这位主子对视,嗓子眼好似都被风雪冻住黏连在一起,嗓音顿时变了调:“是...是......二爷属下知罪......属下明白!属下绝不会再犯!!”
二月红看着他畏惧颤抖的模样,轻笑出声,直起身来,用那带血的断枝拍了拍他的脸,随意扔到了他的身上:“行了,起来吧。啧!好好擦擦脸,血都流出来了。”
冷闻喉咙干涩喘着气,他颤抖着站起身后,用袖口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
“唉!看来佛爷是非去不可了......红中那边可有异动?”二月红沉声问道。
冷闻赶紧凝神小心回答道:“回二爷,堂少爷一直都与陈皮待在一处,这七日里未曾踏出屋门一步。”
二月红眸光微动,红中三天前突然潜入红府,想要盗取有关矿山的资料......
如果不是红中触碰到他在那间屋子设下的机关,被伙计察觉到动静,恐怕那东西真的会被红中发现。
可红中一次未得手,难道就真的会放弃吗?
“下去吧。”二月红淡淡说道。
冷闻赶忙垂下头:“是,二爷,属下告退。”
二月红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折断一处枝桠的玉兰花树,朝着阴影处吩咐道:“将它拔了,来年开春重新移植一棵。”
说完他就朝亭台楼阁的方向走去。
阴影处出来一个低垂着头的伙计,朝着他的背影恭敬道:“是,二爷。”
......
二月红按动墙面上挂着的烛台,隐藏在墙后的石门缓缓打开。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里面有些凌乱,地面上满是散落的书籍,还有被毁坏的物件碎片,这些都是他在三日前与红中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二月红现在一想到红中就头疼不已。
他摇了摇头,跨过地面上的凌乱,来到最里面的一处书架旁,按照规律挪动开几册书,书架的最下方随着书籍掉落,一个怪异的长箱被缓缓推出。
二月红短暂犹豫过后,神情凝重地抱起这个长箱,将其放到桌面,展现在烛光下。
只见这个像是被血浸泡过的长箱上雕刻着奇异诡谲的花纹,人眼看去,竟感觉这刻在木箱上的死板花纹隐隐流动,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里面装着的便是有关那矿山的资料。
二月红打开这个箱子,里面除了一叠泛黄的纸张,还有一个缩小的矿山里面的部分模型。
红玉安死后,他的父亲红玉年其实也下过一次矿山,但他的父亲只是堪堪到达那座大墓数十米深的地方,就遇到了难以言喻的诡物......
带去的十名伙计,只有一人同他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那座矿山成了红府最大的禁忌。
二月红想到父亲从矿山回来后的变化,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座矿山是带有诅咒......
可他最终还是拿起那叠泛黄的纸张,他好似也逃不脱命运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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