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没好气地白了惠妃一眼,坐下来讪讪地说:“和佟妃打牌没意思,我也不乐意见她带着那小贵人到处晃,不如等姑娘们散了课,和咱们五丫头打牌才有趣呢。“
太后便命德妃和端嫔出门时,顺带往学堂传句话,让孩子们散了课过来打牌玩。
二人领命退出来,交代了太后的吩咐,便结伴往永和宫去。
路上没遇见三阿哥,端嫔还前后张望了几回,过永和门时,轻叹:“胤祉封了郡王,我真心为荣姐姐高兴,可她似乎高兴不过半天,开春以来,日日愁眉不展,人都瘦得没形了。”
德妃道:“可惜此番东巡的路线,不去荣宪那儿,不然母女相见说说心里话,姐姐能好些。”
端嫔摇头:“她这样的身体,出发时还能走得动吗,只怕到时候皇上不让去了。”
德妃道:“会好起来的,这母子不是没见着吗,这下见了面,把话说开,都会好起来的。”
景阳宫中,得知儿子要来,荣妃早已梳妆打扮整齐,只是身上的宫袍宽得厉害,这些日子不出门不见人,仅一件常衫度日,不想去年冬天量着尺头做的新衣,已经不合身了。
“吉芯,一会儿你也退下,不论屋里什么动静,都别进来,给他留几分面子。”
“小皇孙没了,也怪不得三阿哥,娘娘,您可千万别着急,见了三阿哥好好说话。”
荣妃只是点了点头,像是没力气多说什么,不久后外头有了动静,吉芯便迎了出来,乍一眼见到三阿哥,一样的消瘦消沉,哪有半分才封郡王的骄傲。
“吉芯,额娘可好?”
“娘娘见了您就都好了,三阿哥,您进去吧。”
阔别许久的母子相见,看着胤祉一步步走向自己,荣妃止不住落下泪来。
儿子重伤她不在身边,儿子封郡王也未能亲口道一声恭喜,如今接连没了孩子,所有人都看他的笑话,当**,却保护不得半分。
胤祉进门,一直低着头,终于在听见一声啜泣后,才敢抬头看母亲,这消瘦的身形,憔悴的面容,和痛心疾首的泪水……
“额娘。”胤祉哭出来,生生跪了下去。
吉芯在外及时关上了殿门,看着光亮一寸寸从儿子的身上消失,荣妃立时起身来到儿子的面前,她拉不动已经长成大人的儿子,也跌坐在了地上。
“胤祉,让额娘看看你的伤,都好了吗?”荣妃拉过儿子的胳膊,卷起衣袖,看到那还未褪去的疤痕,心如刀绞,后怕得唇齿颤抖。
“是皇阿玛救了我,额娘,是皇阿玛救了我……”胤祉大哭起来,在母亲跟前,终于能说出这些话。
他的荣耀,他的尊贵,皆是皇阿玛的施舍,因此外头的猜忌怀疑、冷嘲热讽,才会像锥子般刺进他心里,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荣妃冷静下来,抹去眼泪,笑着对儿子说:“不论是你救了皇阿玛,还是皇阿玛救了你,只要你们父子平安归来,额娘就满足了。”
“可是……”
“我知道,他们都笑话三阿哥的郡王德不配位,可又能怎么样呢,你是皇阿哥,你是皇帝的儿子,这就该是你的,是老天爷给你的。”
胤祉哭着说:“皇阿玛要我保守秘密,可为什么还是传开了,是皇阿玛传出去的吗?”
荣妃严厉地看着儿子:“不可以这么想,只要当时有你和皇阿玛之外的人在,就不可能保守秘密。更何况,外人是知道真相还是胡乱揣测,你又从何得知,既然都无解,何苦自我折磨?胤祉,你听额**话,好不好?”
胤祉抽泣着,好半天才缓过气,悲愤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哑声应道:“我都听您的,我听额**话。”
荣妃抱过儿子,轻轻安抚他,温和地说:“从今往后,安心做你的诚郡王,皇阿玛若交代你差事,你便尽心尽力做好,此外不论朝廷宗室发生什么,都要置身事外。胤祉,额娘不能为你铺路,但能保你平安,咱们不去争不去抢,让他们去打得头破血流,咱们只享荣华富贵,好不好?”
胤祉痛苦地闭上眼,埋头在母亲的肩窝,哭得浑身颤抖,他的心气,他的志向,他所期盼的一切,从此都化在泪水里,再也不能有了。
“胤祉啊,好好活着,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