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夜,八贝勒府的香火似乎有了盼头,可同一片月色下,诚郡王府却是愁云惨淡。
太医想尽办法最终没能为三福晋保住孩子,她伤心欲绝,哭闹了大半天,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罚去院里跪砖头,怪是她们没伺候好自己,才失去了孩子。
太医们早已离去,三阿哥将这不幸报进宫里后,就躲在书房不见人,再无人管跪了一地的下人的死活,直到董鄂夫人赶来,才放了他们。
此刻轮班值守的丫鬟们,无不害怕三福晋忽然醒来,胆小的甚至忍不住哭泣,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然而董鄂夫人不能在郡王府留宿,临走前想见见三阿哥,被胤祉拒绝了。
胤祉倒也不是记恨谁,更不是想给岳母难堪,是从他被皇阿玛救下,却顶着救驾的荣耀封郡王起,胤祉就觉着自己活得很不真实,竟是这接二连三的失子之痛,才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有几分血肉。
在书房枯坐一夜,天将破晓时,下人来禀告,说福晋醒了,哭着闹着要见他,胤祉才动弹了一下僵硬的腰肢,但冷漠地吩咐:“我不去见她,告诉她,我该上朝了。”
下人很是惊讶:“主子,您要上朝?”
胤祉点头:“该上朝了,还要在家里混到什么时候?”
于是当三阿哥身穿朝服出现在朝房里,不仅是胤禛觉着意外,连太子和大阿哥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看半天,才确认真是老三来了。
文武大臣们亦是如此,唯有皇帝看到儿子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如往日一般听政议事,直到散朝后,才命梁总管传了句话,要三阿哥去后宫看望荣妃。
梁总管来传话时,胤禛和五阿哥、七阿哥正安慰三阿哥,原本看起来平静淡漠的人,听说要去看望母亲后,才露出了几分为难。
五阿哥看了眼四哥,胤禛会意,便道:“三哥,要不要我们一起去,荣妃娘娘向来疼爱我们,她身子不好,我们早该去问候了。”
三阿哥苦笑:“弟妹们不都去过了吗,不必了,你们忙去吧。”
失意的人,步履沉重地离开,见三哥走远些了,五阿哥才问梁总管:“是皇阿玛命三哥来上朝的吗?”
梁总管摇头:“皇上除了每日派奴才去问候荣妃娘娘,对三阿哥半个字都不曾提起,眼下朝廷的事那么多,赶着东巡前还要安顿好各地的春耕和防灾,皇上忙着呢。”
胤禛说是这个理,示意胤祺不要再提,待梁总管行礼告退后,便对弟弟们说:“三哥的遭遇,于小家是大事,于朝廷于宗室,皇阿玛实在见得多,并非他无情。我知道你们不是要看三哥笑话,反而更心疼他,但眼下他心情不好,我们多说多错,没必要让他误会。”
五阿哥直言:“三哥可真是,明明封了郡王,半天都没能嘚瑟上,家里先闹得不太平。”
七阿哥则小声道:“那些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是皇阿玛救了他。”
胤禛冷声责备:“什么传言,再不许胡说。”
此刻宁寿宫中,德妃与宜妃、惠妃、端嫔几位,正陪着太后喝茶闲话,但见宫女来传话,说三阿哥要进宫了,敬事房知会各宫规避。
如今后宫里,与皇子公主一般年纪乃至更小的嫔妃渐渐多了,规矩自然要比从前更严格。
德妃、惠妃这般有年资的嫔妃尚不必处处小心,那些小贵人、小常在们,若是不谨慎私下遇见皇子,可就麻烦大了。
太后听这话,啧啧道:“昔日在我膝下撒欢嬉闹的孩子们,转眼就成大人,都要和他们有分寸了。”
众妃皆说是托太后的福,太后想了想,吩咐德妃和端嫔:“你们先回去,听着些景阳宫的动静,胤祉这孩子的脾气比不得小时候,别三言两语不合,又把荣妃气出好歹来。”
宜妃却头一个站起来:“那我和惠妃姐姐也去吧,人多好说话。”
太后道:“我只叫德妃和端嫔听着,没让她们往跟前去,人家母子说话,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惠妃稳重地说:“您说的是,就让德妃妹妹和端嫔去吧,您方才不是说想打牌,臣妾和宜妃陪您打牌,再把佟妃妹妹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