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荀颂与元惜同样觉得，如今的萧榈身边，元惜最需要警惕的人便是卫廷。</p>
但是，两人忌惮卫廷的原因，却是截然不同！</p>
乖巧地听着祖父叮咛嘱咐，直到荀颂已走远，荀元惜再憋不出了，翻身往床上一滚，捶着床沿笑得停不下来。</p>
那个，将来令乌羌、戎狄闻风丧胆的东昱战神，在祖父眼里，竟然只是一个，亦如秦楚楼小倌儿般的角色吗？</p>
卫廷以色侍人，这侍奉的，还是个男人？是萧榈？</p>
哈哈哈，卫大都督他，他怎么可能和男人……</p>
诶？</p>
不对！</p>
前世，卫廷起兵谋反时，似乎年已三十有五；但别说娶亲，身边还真是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呢！</p>
嗯……</p>
也不是，好像有个并无血缘的妹妹？还同住一府。</p>
只是，他和那姑娘也没什么特别，更不见多亲近，不过护在羽翼下，不让人欺负罢了。</p>
荀元惜很快安静下来，趴在床上回想卫廷之前言行。</p>
看样子，这卫大都督还是循着前世轨迹，一般无二地装痴扮傻，暗度陈仓。</p>
但，或许展露锋芒的时间会提前？</p>
荀元惜的四个贴身婢女，各有各的长处，性情也是迥异。</p>
谷雨木讷寡言，但沉稳内敛，有督管观澜轩众婢女，及粗使婆子的职责。</p>
小满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很会梳妆、打扮，元惜的衣饰都是她在打理。</p>
惊蛰精明、心细，统管账目、财务；白露温柔体贴，擅长茶点、药膳，吃食方面便由她做主。</p>
虽说，在荀元惜看来，这四个都是自己的贴身婢女；但因为崔老夫人定有规矩，未出阁的姑娘们院子里，只能有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其余均为粗使、杂役。</p>
是以，没得吩咐，惊蛰和白露，等闲不会进内室。</p>
若是平日，这个时候，四个丫头都该歇下了，只余谷雨、小满中一人守夜便是。</p>
可是，因着今日荀元惜受伤，这观澜轩领头的四婢，谁都没敢去睡。</p>
沈月去厨房时，带走了白露。</p>
惊蛰去后边小库房，翻箱笼，给荀元惜找补血的药材去了。</p>
于是，现下这门口守着的，仍是谷雨、小满。</p>
小满是四婢中最小的，年纪与元惜仿佛，又生性活泼，自觉今日犯了大错，早就想到姑娘跟前赔罪，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p>
此时，见老大人离开了，里屋的姑娘又显然还没休息的样子，她再忍不住了，推门而入，三两步蹿到床边。</p>
“姑娘！姑娘您现在没事了吧？呜呜……之前可吓死奴婢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看护好姑娘！这往后，姑娘去哪，奴婢都跟着；便是姑娘不让，奴婢也……”</p>
这若还真是那个才九岁多的荀元惜，必会觉得小满格外忠心，顺着她这话，就应下了。</p>
可如今，执政多年，再重生归来的荀太后，却不喜欢谁反驳自己的命令。</p>
要她整日对着祖父、祖母装乖卖巧就够心累的了，身边这几个，可不能有不听话的苗头！</p>
“这怎么能算你的错呢？是我不让你跟的。”荀元惜当即以眼色示意随后进来的谷雨，将小满扶起，“你也别自责了，看，我这不都没事了吗？”</p>
小满站起身，凑近前，仔细看了看荀元惜脑后的伤，这才止住眼泪，还想再说什么，可没来得及开口，沈月带着白露回来了。</p>
白露人如其名，生得白净、圆润，乍眼一看，倒有一二分肖似荀元惜。</p>
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窗边条案上，白露拿碗、勺盛了一碗粥出来，正待上前服侍，一旁的沈月却是顺手将碗接了过去。</p>
“璨璨，这老鸡婆炖汤熬的粥最补人。来，你喝了，再睡会儿。”</p>
说着，沈月端着碗，两步迈过来，就舀起一勺子粥，作势要喂女儿。</p>
“娘！”荀元惜失笑唤了一声，“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儿，哪需要您喂？”</p>
沈月本也怕自己做不好这些精细活，担心喂急了，呛着女儿，听她这么说，自然也是一笑，“那你是起来吃，还是让谷雨、小满给你把那小案桌搬来，就坐床上吃？”</p>
俗话说：“有伤，就有寒。”</p>
元惜虽然不会医术；但在深宫中，多年养尊处优，也听太医们讲过不少养生之道。</p>
身上的伤是不怎么疼了，可眼下，并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她去处理，不过喝个粥，懒得再折腾着起来，便让谷雨、小满搬来小案桌，就在床上吃。</p>
经由荀颂这么一番“教导”，时间就很晚了。</p>
元惜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想着娘亲卯初就要去福鑫堂请安，也就不多话，端了碗，就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喂，速度虽快；但那姿态却像慢条斯理，半点不着急。</p>
沈月和三个丫头一旁看着，越发觉得她与之前不同了，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雍容气度。</p>
四个人心下，各有各的思量，但谁都没吱声。</p>
荀元惜吃完粥，刚把碗放下，惊蛰捧着一支长匣子，站在了门口。</p>
“太太，奴婢从早些年，淑妃娘娘赏下的东西里边找出一支百年老山参，您看，可要拿去厨房熬上？”</p>
沈月转头看一眼女儿还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挥手，待要说“快去”。</p>
荀元惜却是眸光一转，抢先道：“不用！拿进来，就放那边条案上。”</p>
沈月不解，挑眉问女儿：“璨璨，之前流了那么多血，你正需要好好补补。怎么不赶紧熬汤吃了，还放着干嘛？”</p>
瞥一眼同样疑惑的四个婢女，荀元惜眯眼笑道：“娘，您别担心，女儿吃了那金丹，真的已经没事了！这样的好东西，可别给我浪费了！”</p>
一句话，先安了她娘的心，元惜错眼看了看那装着百年老山参的匣子，才说：“娘，您看，都这么晚了，不如……您别回栖霞居了，就在这儿跟我挤挤。明早，咱们也好一起去福鑫堂，给祖母请安。”</p>
夫妻二人早已离心，沈月即便回去，也是独守空房。</p>
难得女儿这么亲近自己，沈月自是利落应下。</p>
那边，刚放下匣子的惊蛰却咬了咬唇，诧然问道：“姑娘，可是老夫人身上有什么不好？”</p>
这个惊蛰，就是聪敏！</p>
祖母可不就是不好么？被五堂姐气得不好。</p>
荀元惜心下暗赞，脸上笑容却渐渐收起，“并没有。我只是想着，既然自己用不上，不如孝敬祖母。”</p>
然而，她却也没有想到，这闺阁女儿间有撞衫的不稀奇，居然还有撞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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