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熹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忧愁,“外人面前,只知道我颇得圣眷,哪知道我心里的个中滋味。”瑾熹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有刚才众人眼里的风采,倒像是看破世事一样,“皇上似乎是有意要将我推至风口浪尖,宓夫人出宫后,他每日都过来看我,众姐妹怎么不将我视作眼中钉?况且,大家虽然此前并不喜欢夫人,可是自我进宫,夫人就请旨出宫,她们都说我……唉。”满腔的心酸化为一阵叹息。</p>
沉鸢绽开亲和的笑意,握住瑾熹的手,想给她一点安慰,“姐姐且宽心才是,你初入宫中,自然让她们眼红心恨,夫人过些日子回宫,那些流言秽语必定不攻自破,今日呀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话了。前段日子我去长和山弄了一坛子好茶,封了一瓶特意带过来,叫姐姐尝尝鲜。”</p>
瑾熹一一看过沉鸢带来的物件,喜不自胜,尤其是对其中一支玉簪更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着。</p>
“妹妹给我带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来,姐姐可没个像样的回礼给你了,那些俗物怕妹妹也瞧不上眼。”</p>
沉鸢握住她的手,她知晓瑾熹的心意,姐妹之间情谊至此,哪里还需要什么回礼,“姐姐这是要与我生分了?那我可不敢再来了!”</p>
“你怎么有空去长和山了?”瑾熹招呼一个丫头过来倒茶水,想起刚才沉鸢说出去玩,不由好奇起来。</p>
“公主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和姑爷一起去的,请通和大师挑一个成婚的吉时!”沉鸢还未开口,心直口快的钟灵就忍不住把这消息说了出来,眼睛里满是喜悦。沉鸢也有些羞赧,微红了脸颊。</p>
“啊!”只见那个丫头不小心被裙角绊了一跤,倒茶的手一滑,将水洒在了瑾熹裙子上,瑾熹本能的松了手,一时不慎,将手上的玉簪掉在地上,立时摔个粉碎。</p>
那个小丫头急的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连忙跪下求饶,自称刚才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了,这才弄得两位不快。</p>
看着她这么害怕的样子,沉鸢眉头轻蹙,也就是跟簪子而已,碎了便碎了,何苦这般畏惧。</p>
瑾熹惋惜的看了沉鸢一眼,眼里全都是歉意,“好好的簪子,就这样没了。”</p>
沉鸢虽然也有些惋惜,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安慰瑾熹道:“无妨,姐姐也不要在意,不过一根簪子罢了,有的是更好的,赶明儿妹妹再给你寻些来。”</p>
瑾熹眼中涌现出失落的神色,直叹息她很喜欢那根簪子,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买到一样的来。</p>
随即,瑾熹命人将这里收拾妥帖,然后让宫人们先退下,钟灵和涎玉也一起跟着出去了。</p>
“不知——妹妹婚期定在何时?”</p>
“九月初六,日子是紧了点,我还没准备好。”一说到这个,沉鸢就觉得不好意思。</p>
“准备什么,都是既定的事……妹妹呀就是谨慎,一点错处也不敢出。”瑾熹笑了起来,消了刚才不快的气氛,沉鸢细心的将棠梨煎雪斟进她的杯中,一股清淡的香气萦绕开来。</p>
瑾熹品着茶水,露出赞赏的神色,“妹妹这茶真是不错,以后教教我,好让我无事做的时候弄点乐子。对了,刚才钟灵说这是通和大师给你们选的日子,莫非还有别的黄道吉日?九月初六还早着,不能提前一些吗?”</p>
“老夫人倒是挑了五六个,但是通和大师说公子命犯太岁,天煞星入侵,今年却是不适合成亲的,可是我们联姻也不好拖得太久,这才勉强挑了个吉日,若是过了这个日子,怕是得等到明年才能完婚了。”</p>
瑾熹点点头,若有所思,“拖到明年确实不妥当,早点完婚也是对你的交代……妹妹真是好福气,想必赢相是嘴都合不拢了,竟得到妹妹这么个国色天香的人呢!”瑾熹打趣道,一点都不像先前那般羞涩的少女,她这话一说,羞得沉鸢都不知该怎么接话。想起自己一开始预知要来御景国时的那般情景,怕以后思念远在西华的祖父,也怕自己在异乡无法照顾年迈的祖父。可现在,她竟然都快忘记那样的担忧了,隐隐的期待着这场联姻。</p>
看着沉鸢娇俏的模样,还有那情不自禁弯起的唇角,瑾熹眼中闪现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她本该替沉鸢高兴的,为何会觉得心里堵得慌了?</p>
瑾熹的落寞没能逃过沉鸢的眼睛,“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在宫里有难处?”</p>
“没有,我能有什么难处……”瑾熹强装镇定,但是眉间的忧郁神色还是没藏得住。</p>
眼下四周没有旁人,沉鸢便想跟瑾熹说说心里话,“听说太医给你查身子,说你不宜侍寝?”</p>
瑾熹一惊,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沉鸢,随即明白是毓秀透露给沉鸢的,便悠然道:“毓秀这丫头也是嘴快,我还说先瞒着你,不让你担心的……”</p>
“姐姐,”沉鸢握着瑾熹的手,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样的事你怎能一个人扛着,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好想办法帮你。”</p>
“你我从母国只身来此,连个得力的亲信都没有,你又能有什么法子帮我?”想到当日差点被万箭穿心,瑾熹就觉得指尖发凉,冷汗频频。</p>
“姐姐是该寻找一个妥帖的人办事,宫里分拨的丫鬟婆子也都要仔细排查,以防被人安插眼线在身边。好在毓秀还值得姐姐依托,我也能放心些,其他的事姐姐不用担忧,我自有办法应对。这次的事我也疑惑,明明姐姐身体无碍,却被那太医胡说一通,怕是宫里哪位主子动了手脚?要是能给姐姐找一个可信任的太医调理伺候,或许会好些。”沉鸢打算求助嬴臻给瑾熹安插人手,正说着,她想起进宫好一阵了都不见毓秀不在这里,便问道:“今日过来怎么不见毓秀和望瑜她们在身边伺候着?她们难道也不服姐姐管教,跑去偷懒了吗?”</p>
“哪儿的话,现在我在这宫里已经不比从前,倒也是能使唤的动她们的。你来之前她们去浣衣局拿衣服去了……不过——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顿了顿,瑾熹叹息道,“这离了她们俩,真是处处不得心。”</p>
沉鸢以为瑾熹说的是刚才簪子的事,便替那小丫头求情,“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些新来的侍女们有不周到的,也正常,有时候宫规太严苛,反倒没了真心。”</p>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殿门外闪身出一个小丫头,嘴里直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昭仪娘娘,望瑜姐姐被宁婕妤掌嘴了!”</p>
沉鸢和瑾熹对视一眼,望瑜她们怎么会惹上宁婕妤?</p>
瑾熹赶紧命她进来说明白,原来是望瑜和毓秀从浣衣局出来,正好撞见宁婕妤她们,宁婕妤应该是有意刁难,望瑜这才被掌嘴了。</p>
瑾熹倒也没忍着,携沉鸢一道去那边救场。一行人急匆匆的赶过去,只见望瑜被两个婆子架着,一个掌事丫鬟狠厉的抽着她的脸,毓秀则被拦在另一边哭叫着求饶。</p>
“住手!”瑾熹怒视着那些助纣为虐的丫头婆子,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p>
“呦,魏昭仪,”宁婕妤早就看瑾熹不顺眼了,这次更不可能放过这样奚落她的机会。“这么热的天,昭仪娘娘不在寝殿歇着,也不怕晒着、热着,伤了身子?”她故意咬重伤身子的事,是在嘲笑瑾熹这阵子闭门不出。宁婕妤不但和宫里的其他妃嫔一样嫉恨这个新来的公主,而且还因为三国战事的原因,尤其憎恶瑾熹。见自己的丫头听瑾熹的话停手不打了,宁婕妤恶狠狠的回眸,“谁准你停手了,继续打!”</p>
“慢着,”沉鸢沉声喝住,宁婕妤此举未免有些过分了,好歹瑾熹也是昭仪娘娘,她这么说岂不是让人觉得一个昭仪说话的分量还不如小小婕妤?“婕妤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昭仪娘娘不是令她住手了吗?难道昭仪娘娘的吩咐婕妤可以不用理会?”</p>
宁婕妤看着沉鸢,在沉鸢身旁走了两步,忽的笑道:“本宫竟是不知道,本宫管教宫人还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大呼小叫?”</p>
“婕妤多虑了,小女只是好心提醒,昭仪娘娘在此,想必无人敢放肆吧。”沉鸢笑的腼腆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p>
宁婕妤火冒三丈却发作不得,只能恨恨的朝向瑾熹说道:“这后宫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少拿位分的事来压我!”</p>
瑾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是远嫁而来的公主,都是背井离乡的,为何不能和平相处?”</p>
“和平相处?”宁婕妤呵呵笑了两声,“你我的和平能换回我丰夏的安宁吗?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们和你们的西华一样心怀不轨笑里藏刀,我生平最恨你们西华人,像狗一样两面讨好,恩将仇报!”</p>
“你什么意思!”瑾熹气急,哪里管得了宁婕妤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p>
“怎么,恼羞成怒了?”宁婕妤瞥到瑾熹身后不远处一抹明黄色走了过来,就忽然绕到她们身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冷笑一声,“还有让你更恼怒的事呢!昭仪娘娘难道不知道宓夫人快回宫了吗?”</p>
“夫人回宫了又怎样,我……”</p>
“皇上驾到~”瑾熹还未说完,那厢皇帝便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众人忙行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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