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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我是不会杀你的!”
“那他就得死。”
“不!没人一定得死!你不一定是非得做这个不可!他是该死,但不应该死在街头,不应该死在你的手下!他应该死的合法!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们的社会有什么用处?我们费尽心思建立的法律又有什么用处!”
“天呐!伙计!你不明白吗?!”马特·默多克绝望地在雨中嘶吼着。
惩罚者冷冰冰地回答:“这一切本来就都毫无意义而且,再让他多活一分钟的这个念头就已经快让我疯掉了。”
“你不明白吗?”
马特·默多克像是被抽调了全身的骨头似的,他瘫软在地,口中喃喃自语:“我的神啊”
“先想想自己吧, 默多克。你到底要不要开枪?”
惩罚者一边从目镜里瞄准着那刚刚走出酒吧的混蛋,一边随口说道。
马特·默多克闷不做声,于是惩罚者出声提醒了他:“他已经走出门了。”
“别!你不能这么做!弗兰克·卡斯特!我不能让你杀了他!你知道我不能的,求你,别把我带进这样的局面。”
望着电视机里他苦苦哀求的模样,电视机前的弗兰克微微歪了歪头。
啊,马特。不是我把你带进了这样的局面, 是你自己掺和进来的, 可怜的老好人,何必非得强求自己和我打交道?
电视机里的人还在嘶吼:“你现在还可以停下来!听我说,听我说好吗!弗兰克!弗兰克!”
“我要开枪了。”他得到惩罚者冰冷而无情的宣告声,随后,咔咔声响起,再然后,是一声穿透了雨幕的枪声。
马特·默多克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满脸地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
完成了他工作的惩罚者站起身来,他来到马特·默多克面前,表情平静:“你开枪了,但我没给你子弹。律师,下次记得先学会怎么开枪再来找我。”
“你不必杀我了,等你再醒过来,这绳子就没了。”
说完,他扬起拳头。
弗兰克继续快进,一个又一个案子,一个又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英雄、罪犯、老百姓, 这三个名称在他长久的生涯里逐渐被替换成了碍事者、该死的渣滓、老百姓。
他闭上眼, 仰躺着靠在沙发上:“仅此而已了吗?”
沙发微微一震,他转过头去,睁开眼睛,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正坐在他的右手边:“你很顽强。”
“多谢夸奖。”弗兰克淡淡地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得怎么做,才能杀了你?”
那人形的肩膀颤抖了起来,尽管它没有五官,但弗兰克非常确信它是在笑。
“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弗兰克先生,你真的非常幽默。但,我想,你现在还做不到这件事。”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你觉得你比我更好?!你觉得你是个英雄?你觉得你站在正义的一边?!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你是个连环杀手!惩罚者!你是个疯子!不管你怎么称呼它,你都在城市里搞屠杀!”
“你想怎么做下去?嗯?!一直杀下去直到我们全都死绝吗?!那会让你高兴一点吗?你这扭曲变态的小人!你应该往自己脑袋上开一枪,这才会让你获得平静!你自己也知道的,惩罚者!你知道的!你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该死!”
弗兰克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糟?
不,没有了。他被迫坐在一个该死的、臭气熏天的小房间里。然后还得观看自己干的好事,身边还坐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它很吵,喋喋不休。而且弗兰克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这东西闭上嘴——他甚至没法碰到它。手指会像是穿过水流一般穿过它的身体。
它说:“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生气, 非常生气,但你又拿我没什么办法。”
是啊,白痴,我什么时候不生气?
“说真的,弗兰克,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刻,会想杀了自己?”
每时每刻。
他凝视着电视机里自己做过的事,他正在和蜘蛛侠打斗。蜘蛛侠,彼得·帕克。一个好人,只是嘴巴有点碎。
“我忍你太久了,伙计!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过自己的挚爱!但只有你把这变成了疯狂杀人的借口!”
见鬼,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不记得这是哪一场了,那蛛网脑袋跟我打过太多次了。弗兰克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机,想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蜘蛛侠的下一句话让他想了起来。
“但你这次越界了!你杀了警察!以前你还会对他们留点手,这次是什么让你对他们也痛下杀手的?嗯?某个家伙不合时宜的玩笑吗?”
天老爷,他到底是怎么一边说出那么多话,一边还不停的旋转跳跃同时痛殴我的。
弗兰克都有些无奈了。
他已经记起来了,这次又是为什么让这个蛛网脑袋和自己打起来的了——显而易见,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杀几个警察,留下自己的标志,然后再放几个烟雾弹只有蜘蛛侠这个蠢货会上当。>
不过,他虽然是个蠢货,但起码有一件事说的很对。
我的确是在找借口。
弗兰克陷入了沉思。
我在打一场战争,一场早已结束,但我不愿结束的战争这场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那个夏日的中央公园吗?是的。这场战争是从子弹打穿我女儿腹部的时候开始的,我赶到时,她的腹部已经被打烂了。如果你要问,我从军旅生涯里学到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子弹的威力绝非人体可以抵挡。
我的肺也被打穿了,我倒在我女儿身边。当她看见自己的腹部被打的稀巴烂、而且还在蠕动的内脏时,她露出的表情绝非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看待世界的表情。
是的,还有我的妻子。
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心脏。随后仰面栽倒在草坪之上。她碧蓝色的眼睛直到最后一刻都还看着我。我的喘息声就好像是切玻璃一样,吐血、疼痛。种种这些席卷而来。
于是,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继续作战。战争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下——除非一方死绝。由弗兰克·卡斯特对决整个世界的罪犯,如果我死了,战争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可谁知道那帮王八操的东西居然让我活了那么久
弗兰克微微转头,看着那个黑色的人影,他问:“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也经历了这件事吗?”
“不,弗兰克先生。他们没有。”人影答道。“大多数人在得知自己上了天堂的那一刻就喜极而泣,为自己的事业被主认可而高兴。然后他们的灵魂就被天使们扔到了地狱里和恶魔换东西。”
“其他的那些,会满脸轻蔑地看着天使,有的还会吐口痰在地上——他们的下场你可想而知,天使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是啊,我很清楚。”弗兰克点了点头。
“只有两个人,两个人曾经与我交谈过。和我交谈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能让天使们束手无策,直到出动我。你是其中之一,弗兰克先生。”
“另外一个呢?”
“他没有名字,他也不需要那种东西。”黑影平静地回答。“他自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影子,复仇之影。他为了世界上一切遭遇不公而死的冤魂而复仇。”
“听上去比我高尚得多。”
“论迹不论心。你做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区别,弗兰克先生。区别只在于他使用刀剑,而你惯用热武器。”
“嗯。”弗兰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示意自己在听。
黑影接着说道:“我得提醒你,弗兰克先生。可不是我想把你关在这儿——我只是一件武器。武器被制造出来都是要染血的,且都被握在不同的手里。天使们想让我杀了你,我除了履行这件事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呢?我们接下来就得坐在这儿把我的人生从头到尾看个几百遍,最后让我无聊死?”
“不,通常来说,你会在接触到我的第一个瞬间就死去。但你没有。于是我用了另外的办法,我想让你按下那个释放内心恶魔的按钮,你也没有按下去。”
黑影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就到这儿来了。我没办法弄死你,弗兰克先生。我必须得承认这件事。所以,咱俩就在这儿耗着吧。”
一阵长长的沉默。
弗兰克看着电视机,黑影已经消失了。他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开枪杀死一大群人,用全自动火力扫过人群,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武器是要被人握在手里的有考虑过换只手吗?”
他得到一声轻笑:“就等你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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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讽刺?”何慎言对着帝皇说道。“一个由人类罪孽集合出的意识,反倒算得上是个好人。”
“比这讽刺得多的事情我都见过,没什么可奇怪的。”帝皇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但他的确是笑了。
他说:“你的考核,他通过了?”
“是啊,他通过了。”何慎言点了点头。“满分考卷,虽然不是我想的那种方式。但又有谁规定题目只能有一种解法呢?”
“你原来想的是什么方式?”
“惩罚者的老一套咯,把那些罪孽杀个一干二净之类的用我给他的火焰。只要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有必要,那火焰就能伤害到罪孽本身。只可惜,他好像没这个意思。”
“他用了更为暴力的手段。”帝皇不置可否地说。“以暴制暴,快速、简单、直接、有效。”
“是啊。所以现在,我们该换台了,还是你打算接着看他杀穿天堂后再把地狱也烧干净?”
“留着吧,我想看看他是怎么做的。有利于我评估他的战斗技能和战术水平,为他的以后找个不错的位置。”
何慎言轻笑两声:“怎么?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帝皇紧紧盯着光幕里的那个男人,轻声说道:“等到他的事情完成后,还得麻烦你给我留个小后门,我想亲自为他进行手术。”
“随便你——只要你告诉他实情就好。”何慎言耸了耸肩,从自己的口袋维度里掏出一个黑色玻璃球,扔给了帝皇。“小心点,那玩意儿我在制造的时候加了点料。”
“什么料?”
“仇恨。”何慎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