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娴倒是不知道这个典故，只当做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笑的玩笑话罢了。</p>
她身下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拼命的钻出来，那股子疼痛就像是把她扔进荆棘丛里头，来回的滚。</p>
不，简直比这个还要痛上千万倍。</p>
恍惚中，她似乎又看见了上辈子。</p>
看见了那些如梦幻般泡影的人和事情，在眼前一幕幕飞快的划过。</p>
那窗外的蔷薇努力的生长，挤出来一点小小的花苞。</p>
疼到最深处，她甚至都把陆又白的手都抓破了皮。</p>
可是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察觉到？</p>
她浑身上下都像是泡在水里似的，只有剧烈的疼痛在刺激她的神经，以及那一床的狼藉，昭示着她此刻的狼狈。</p>
她想要陆又白出去，可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p>
她那巴掌大的小脸早就没有了血色，白的像是一张宣纸，陆又白饶是被抓破了手，也是不吭一声。</p>
用另一只手从旁人的手里接过帕子，替程慕娴擦着脑门上的汗水。</p>
程慕娴咬紧牙关，不知道过了多久，疼到她感觉自己快要没了意识时，身下徒然一松。</p>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p>
伴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啼哭，程慕娴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昏了过去。</p>
“卿卿！”</p>
陆又白这个时候哪里顾及得上刚刚出生的孩子，他只记得程慕娴晕了过去。</p>
“太医！”</p>
“快！”</p>
程慕娴的一只手还抓在他的手臂上，上面渗出来丝丝的血迹，被她身上的汗水一沾，便是火辣辣的疼痛。</p>
“陛下稍安勿躁。”那太医很是有经验，显然是看女科的圣手。</p>
陆又白着急的快要冒火了，但还是耐了性子等候太医的诊断。</p>
“陛下放心，娘娘无事。”</p>
“只是脱了力，睡上一会，待其自然醒就好。”</p>
“这就好、这就好——”</p>
放下一颗心的陆又白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连手臂上的伤口都懒得叫人处理。</p>
看着抓出来青紫且破了皮地方，陆又白一想起来之前程慕娴痛苦的模样，登时就落了泪。</p>
那负责接生的人本想抱着孩子讨个赏赐，还是锦书机灵，知道陆又白没空处理这些，便把人带了出去：</p>
“嬷嬷们辛苦，这些都是赏银。”</p>
锦书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大荷包，再加上盛泰的，这些人乐的那叫一个喜笑颜开。</p>
连连说了不少好话，笑着出去的。</p>
至于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则是被陆又白早就安排好的奶娘待下去照顾了。</p>
锦书不放心便是要去看看，谁知道高平把她堵在了半途：</p>
“你去照顾娘娘。”</p>
“这里我来。”</p>
高平清楚程慕娴身边不能缺人，便开口把锦书劝回去。</p>
“ 啊？”这是锦书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见高平固执，她点点头就回去了。</p>
寿安宫内灯火通明，在得知程慕娴平安生下一个皇子后，太后娘娘拿着佛珠念了一句：</p>
“阿弥陀佛。”</p>
甚至端起来一旁不知道冷了多久的茶，一气喝下。</p>
“去，去哀家的库房。”太后连连催促百里嬷嬷：</p>
“有什么皇后能用上的，赶紧挑好的送过去！”</p>
百里嬷嬷笑着退下。</p>
——</p>
程慕娴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药的苦味。</p>
恍恍惚惚中出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床前。</p>
她试探了好几次，总算是勉强睁开眼。</p>
隔了帘子尚且还能看见外头晴好的天，程慕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白天了。</p>
“卿卿好睡。”</p>
陆又白温柔的声音闯入她的脑海，程慕娴抬眼看过去，男人的脸色看起来憔悴，却依旧精神奕奕。</p>
显然他很高兴。</p>
“是个皇子。”陆又白笑着俯下身，贴了贴她的脸：</p>
“谢谢你。”</p>
一句话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池水，在程慕娴的心里荡漾开来。</p>
后者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稍微别过脸。</p>
其实程慕娴是想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但是她现在刚醒，身上还疼，还没有什么力气。</p>
加上，陆又白还在此处。</p>
一时间寝殿内的气氛变得似乎有些微妙，日光透过镂花的窗子，给陆又白的身上添了一分金色的光圈。</p>
他的下巴看起来依旧是冷硬的线条，可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柔和的。</p>
“臣妾睡了多久？”程慕娴肚子一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p>
“一天一夜。”陆又白方才记起来她还饿着，赶紧叫人端了熬的细嫩软烂和药膳一块儿炖的粥。</p>
盛在白瓷碗里的粥显然是刚刚打出来的，还有热气朝陆又白脸的方向，徐徐升腾。</p>
“朕知道你不爱喝药，来，吃些东西。”</p>
“嗯。”有人在这个时候喂东西吃，程慕娴还是不会拒绝的。</p>
毕竟，谁会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p>
这碗药膳熬的粥里面还有去了核的红枣，程慕娴一口咬下去，便爆出来许些甜蜜的滋味。</p>
正吃着，程慕娴开口就说想要看看孩子。</p>
陆又白哄着她喝完碗里的东西，又让太医来诊脉，才许了奶娘抱孩子前来。</p>
陆又白怕她身子吃不消才会如此。</p>
孩子很快就被抱了过来，程慕娴看着那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笑了。</p>
她知道，日后这个小团子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p>
会和上辈子一样，事事保护她这个母后。</p>
真好啊，有了孩子，日后也不算是孤独了。</p>
小团子这个时候依旧是睡着的，程慕娴清楚这个时候的孩子正是要睡觉的时候，看了一会就让奶娘带下去好生照顾。</p>
奶娘躬身行礼退下。</p>
程慕娴这会子才把目光落在陆又白的脸上——或许是当了娘亲的缘故，总是容易对旁人生出来几分柔软的心肠。</p>
“陛下去睡会吧。”一天一夜……程慕娴想着，这男人估计是都没有合过眼。</p>
罢了，就……心软这一次吧。</p>
她自心里叹了一口气，陆又白起初还不肯 ，就是非要守着她。</p>
还是程慕娴劝了好几句，这男人总算是依依不舍的下去了。</p>
只是陆又白也没有走远，索性就睡在程慕娴喜欢躺的软踏上，方便可以帮到程慕娴什么。</p>
如今程慕娴得了嫡长子，这后宫自然是一片恭贺的——哪怕心里再不高兴，也要摆出来一副高兴的模样。</p>
譬如秦高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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