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会儿，循便咬了咬牙说道：</p>
“罢了罢了，便信你这一回！”</p>
“变阵，将投石机分列两翼！”</p>
早做好准备的一众工匠应了声“诺”，就挥着小旗改变阵形将投石机分列两翼。</p>
不仅分列两翼，还按沈兵的意思一层层的朝向两翼并备好火弹。</p>
此时李牧的北地精骑已出现在荒野另一头，杨婷自是没去留意后方阵形变化。</p>
倒是那啬夫陈隗发现阵形不对，一路狂而来命令循改回去。</p>
循便用起了他常用的一套，装作耳背打混磨时间。</p>
事实上，当北地精骑出现在杨婷视线中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p>
北地骑兵根本就没有下马布阵的样子，更没有策马冲阵的意图。</p>
它们分为两队一左一右从侧翼疾驰而来，自始至终未放缓速度。</p>
杨婷暗道要糟：</p>
“敌骑是要绕过我军。”</p>
“其目标是……”</p>
“长城！”</p>
杨婷差点就被这个想法吓傻了。</p>
“长城，李牧是要攻长城！”</p>
“自己为何如此愚钝，那沈兵已一再提醒这是李牧的调虎离山之计！”</p>
“其目标是长城，又如何会与自己缠斗？”</p>
“现在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p>
杨婷一时手足无措没了主意。</p>
沈兵猜的没错，李牧的目标是长城。</p>
在此之前，李牧准备了两个进攻方案。</p>
一个是秦军没发现埋伏。</p>
那么其主力会直奔马头山，路上便踏进李牧预设的伏击圈。</p>
然后……</p>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p>
李牧会先收拾完秦军主力，再里应外合拿下长城。</p>
到时杨端和自是没有幸理。</p>
另一个方案：若秦军发现埋伏，赵军便绕过秦军主力直攻长城。</p>
秦军已出长城二十里有余。</p>
秦是步兵而赵是骑兵。</p>
若李牧分出几队骑兵骚扰，秦军没有几个时辰赶不回长城。</p>
而赵军却可借骑兵之速先行赶到长城一阵猛攻。</p>
就算秦主力及时赶回，也要面对赵军布下的防御。</p>
看着五千精骑自两侧绕过，而秦军却只能守在原地无可奈何。</p>
李牧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同时“哼哼”了两声。</p>
此时杨婷是着实慌了，她甚至都在心里喊：</p>
“父亲，女儿不孝！”</p>
“不仅没能救你，反把长城丢了！”</p>
“长城一丢，便再无回天之力……”</p>
然而……</p>
正当李牧洋洋得意而杨婷万念俱灰时。</p>
突然几道火焰冲天而起直扑阵形两侧。</p>
“放！”沈兵大喊。</p>
松明火弹在一片机括声中再次腾空而起朝两翼飞射而去。</p>
一捆捆被点燃的松明滚落到足有半人高的芨草上，霎时就燃起处处野火。</p>
北地骑兵的战马多是在漠北草地或沙漠与匈奴作战，何曾见过这等场面。</p>
霎时受到惊吓队形马上乱了，甚至还有些骑兵因此掉下马来……</p>
这并不是骑兵骑术不精，而是在没有马蹬、马鞍的时代掉下马是常事。</p>
这也是骑兵通常不直接冲击步兵方阵的原因，甚至这时代骑兵在对步兵时更常见的是下马步战。</p>
杨婷回头一看，不是炮师还有谁？</p>
那一刻杨婷再次体会到了绝处逢生的感觉。</p>
来的正是时候！</p>
自己怎生把炮师给忘了？</p>
此时用火弹岂不是恰到好处？</p>
北地精骑正要掉转马头避过火势，却见空中又打来一波火弹。</p>
这一波却是麻衣弹。</p>
那火球便像一颗颗流星似的飞射到三百步外，且落地之后弹弹跳跳沿着陡面一路滚动。</p>
不一会儿便火头四起，秦军阵形两侧便像是从地下生出了两道火墙。</p>
且这火墙还在继续往四周扩散，被风一吹更是有如潮水般往四周蔓延。</p>
其实此时赵军骑兵还是可乘火势不大时冲过去。</p>
但李牧却让部下吹响了牛角号硬生生的将骑兵收了回来。</p>
这不是骑兵能不能冲得过去的问题，而是能否全冲过去的问题。</p>
能冲过一部又怎样？</p>
等火势一大后方的冲不过，岂不是被硬生生的分成几段？</p>
到时冲过的骑兵能攻下长城？</p>
若不能攻下，岂不是把骑兵都搭进去了？</p>
李牧冷冷的问身边的部将：</p>
“那秦军当真是杨婷领军？”</p>
部将回答：</p>
“确是杨婷。”</p>
顿了下，部将又补充道：</p>
“不过据探子回报，秦军中出了个能人。”</p>
北地军行军作战一向首重情报，是以早就在长城安插下了耳目。会知道些消息也不奇怪。</p>
李牧奇道：“能人？”</p>
部将回答：</p>
“正是！”</p>
“此人改良投石机设计火弹。”</p>
“卧牛山便是因此兵败。”</p>
“此番以火阻我精骑的，只怕也是此人作祟！”</p>
李牧皱了皱眉头，不满的问：“为何此时才报？”</p>
部将赶忙回道：</p>
“启禀将军！”</p>
“只因此人……”</p>
“不过是一名炮师操士，属下以为情报有误。”</p>
“是以欲查探清楚再报。”</p>
李牧“哼”了一声：</p>
“什么查探清楚。”</p>
“你是不信一名炮师操士有此等能耐吧。”</p>
“聪明才智又岂能凭出身论？”</p>
部将哪里还敢多嘴，忙拱手道：</p>
“将军所言甚是，是属下之过……”</p>
李牧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部将的话。</p>
此时李牧对追责、过错之类没有半点兴趣。</p>
他远远眺望着秦军军阵，一边抚着嘴上的胡须一边若有所思的说：</p>
“炮师操士？”</p>
“居然是一名炮师操士！”</p>
“难道发现我军埋伏的也是他？”</p>
……</p>
另一边的沈兵可没有李牧这般闲情逸致。</p>
在秦军因挡住赵军骑兵而欢呼时，沈兵就焦急的望向杨婷方向：</p>
“撤军啊！”</p>
“撤回长城再说！”</p>
“此时还不撤军，难道留着过年啊？”</p>
如果不是因为相距太远又不能离开岗位，沈兵早就跑上去冲这小妮子狂吼一通了。</p>
不过这一回杨婷总算是反应过来。</p>
没多久就打出了撤军的阵形旗号。</p>
撤军的阵形通常是“常阵”，也就是把部队分成前、中、后各个部份。</p>
几部份互相掩护撤退以防敌军冲击，沿途还一路布设拒马及绊马索。</p>
直到这时沈兵才暗松一口气：</p>
特么的为了保住小命真是操碎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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