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与七位老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武大哥

梁山伙房的大院里,晨雾还未散尽,十几口大灶已经生起了火。金海系着粗布围裙,袖子挽到手肘,正在最大的那面案板前和面。小麦粉是昨日新磨的,筛得极细,倒在宽大的枣木案板上,堆成个小山。他在粉堆中央掏个窝,打入鸡蛋,撒上细盐,又舀来半瓢温水和开,这才不紧不慢地揉搓起来。

双手**面里,力道均匀地推、揉、揣、叠。面团在他掌下逐渐成型,从松散到柔韧,最后变得光滑如绸,表面泛着淡淡的麦黄色光泽。这手艺是他穿越前跟母亲学的,后来卖炊饼时又练了千百遍,早已融入骨子里。如今再做,不仅是为了生计,更是为了在这梁山站稳脚跟。

“武大哥,今日做什么?”一个年轻伙夫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案板。

金海抬头笑道:“做馅饼。山下干活的弟兄们不是抱怨带干粮硬得硌牙么?我琢磨着做些带馅的,用油纸包了,棉布裹着,能保温两三天。”

“馅饼?”几个伙夫都围过来。他们平日做的多是馒头、大饼、窝头,偶尔有肉也是切块炖了,带馅的面食费工费料,山寨里很少做。

金海也不多解释,将醒好的面团揪成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另一边的馅料早已备好——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茸,拌上剁碎的白菜、葱花,调以酱油、香油、五香粉。他用木勺舀起一坨馅,压在面皮中央,手指灵巧地捻起边缘,一捏一褶,转眼间一个圆滚滚的包子就立在掌心,十八个褶子匀称漂亮。

“哟,武大哥这手艺!”老伙夫李师傅惊叹,“这褶子捏得,比镇上‘王记包子铺’的还齐整!”

金海笑笑,将包好的饼胚轻轻按扁,用擀面杖擀成巴掌大的圆饼。灶上的平底铁锅已经烧热,抹上薄薄一层油,饼子下锅,“滋啦”一声响,面香混合着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手腕轻抖,锅铲翻动,不多时,饼面烙出金黄焦脆的纹路,边缘微微翘起。出锅装进大竹筐,一层油纸一层棉布盖好,热气被牢牢锁在里面。

第一批二十个馅饼刚出锅,院门口就探进几个脑袋。是水军的小喽啰,今日要下山去石碣村附近巡逻。

“金管事,听说有新鲜吃食?”为首的汉子搓着手,咧嘴笑。

金海掀开棉布,热气扑面,香味更浓。几个喽啰眼睛都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每人两个,带着路上吃。”金海用油纸包好递过去,“棉布裹紧了,晌午吃还是温的。”

“多谢武大哥!”几个喽啰欢天喜地地接了,揣进怀里,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跑了。

消息传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几拨要下山办事的弟兄来讨馅饼。金海来者不拒,一锅接一锅地烙,伙房里香气不绝。几个老伙夫起初还担心费料,但见金海用料精打细算,一块肉能调出三大盆馅,白菜边角也不浪费,便也放下心来,跟着帮忙。

晌午时分,第一批带馅饼下山的弟兄回来了。人还没进院,声音先到:

“武大哥!你那馅饼神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冲进来,手里举着半个没吃完的饼,饼皮还微微冒着热气:“俺们晌午在芦苇荡里歇脚,掏出来一咬,嚯!还温乎着!肉汁都流出来了!比啃干饼子强多了!”

后面跟进来几个,七嘴八舌:

“就是!往日带干粮,半天就硬得像石头,得就着水硬咽!”

“这馅饼软和,咸淡正好,吃了顶饿!”

“武大哥,明日还能做不?”

金海笑着应承:“做,只要弟兄们需要,天天做。”

自此,金海的馅饼在梁山出了名。不只是下山干活的弟兄来讨,连在寨中轮值、操练的汉子们,也闻着香味往伙房跑。金海索性每天多备些料,除了供应下山的,也在晌午开饭时添一道馅饼。往往饼刚出锅,就被抢个精光。

这日午后,伙房院里难得清静些。金海正坐在石磨旁歇息,院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黑旋风李逵。

李逵光着膀子,浑身热气腾腾,显是刚练完武。他大步走进来,鼻子**两下,瓮声瓮气道:“听说这儿有好吃的馅饼?给俺来几个!”

金海起身笑道:“李头领稍等,这就给您烙。”

他手脚麻利,现和面现调馅。李逵也不客气,一**坐在石磨上,瞪着眼睛看金海忙活。等饼出锅,李逵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也不停,三两口吞下一个,抹抹嘴:“好!好味道!比俺在江州吃的还好!”说着又抓起第二个。

金海递过一碗水:“李头领慢些,小心噎着。”

李逵咕咚咕咚灌下半碗水,这才缓过气来,上下打量金海:“你就是武松那哥哥?听说‘五粮玉液’也是你酿的?”

“正是在下。”金海点头。

“嘿!”李逵一拍大腿,“那酒俺喝过,够劲!比山寨里以前的酒强多了!你小子有本事,又会酿酒,又会做饼,怎地窝在伙房?俺跟公明哥哥说,给你弄个头领当当!”

金海忙道:“李头领抬爱了。在下初来乍到,能在伙房为弟兄们做口热饭,已经知足。”

李逵摇头晃脑:“你这人实在,不贪功。俺喜欢!”他又吞下两个饼,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临走前拍拍金海肩膀,“往后想吃饼了还来找你!有事也尽管找俺!”

送走李逵,金海刚收拾完,院门口又探进一个脑袋。这次是浪里白条张顺。

张顺比李逵斯文得多,先拱手行礼:“武大哥,叨扰了。听闻馅饼美味,特来尝尝。”

金海照例现做。张顺吃着饼,与金海闲聊起来:“武大哥这手艺,不像寻常厨子。”

“早年卖过炊饼,糊口的手艺。”金海笑道。

“不止。”张顺摇头,“这调馅的手法,火候的把握,都是讲究人。”他顿了顿,“听说武大哥在阳谷县的生意做得极大,怎么想到来梁山?”

这话问得随意,金海却听出试探之意。他坦然道:“生意做得再大,终究困在一城一地。想出来看看江湖,长长见识。正好武松兄弟在此,便来住些时日。”

张顺点点头,不再多问。吃完饼,他起身告辞,走到院门口又回头:“武大哥,日后若需鱼鲜,尽管找俺。水寨那边,鲜鱼总是不缺的。”

“多谢张头领。”

一来二去,金海在梁山的人缘越来越好。不止是底层喽啰喜欢他,连许多头领也常来伙房坐坐,吃个饼,聊几句。他们发现,这个新来的伙房管事不仅手艺好,为人也厚道,说话做事有分寸,从不打听不该打听的,但谁有什么难处,他能帮衬的绝不推辞。

渐渐地,伙房成了梁山一个特殊的去处。这里没有聚义厅的严肃,没有校场的激烈,只有烟火气和饭菜香。弟兄们来了,或蹲或坐,吃着饼,喝着水,话匣子便打开了。

大家都喜欢亲热地叫他“武大哥!”

金海很少插话,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他手上忙着活计——揉面、调馅、烙饼,耳朵却竖着。

那一日,阮小七来讨饼,边吃边抱怨:“这几日水寨查得严,过往渔船都要细细盘问,累煞俺也!”

旁边一个水军喽啰接话:“可不是!听说是东京那边来了密令,要严查通往梁山的物资。连俺们常去买粮的东平府粮店,这几日都不敢多卖。”

又一日,两个步军的小头目在院里闲聊:

“听说了么?青州那边又打起来了。慕容知府剿匪,折了百十号人。”

“嘁,那些官兵,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真遇上硬茬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过公明哥哥这几日总与吴学究密谈,怕是在商议大事……”

还有一回,金海给病号营送饭,听见两个受伤的弟兄低声说话:

“晁天王那边的人,最近跟咱们这边有些不对付……”

“嘘!小声点!让头领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零零碎碎的话,金海都记在心里。晚上回到小屋,就在灯下整理。谁和谁亲近,谁和谁有隙,哪里局势紧张,哪里有机可乘,点点滴滴,拼凑出梁山真实的面貌。

他知道,这些信息现在或许没用,但将来未必。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是信息较量。谁掌握的信息多,谁就多一分主动权。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一张张热气腾腾的馅饼。

这日傍晚,武松来找金海。两人坐在院里枣树下,武松啃着馅饼,含糊道:“大哥,你真行。这才几天,全寨上下没有不说你好的。连公明哥哥今早都问起你,说哥哥做的馅饼确实不错。”

金海笑笑:“不过是做些吃食,弟兄们给面子。”

“不只是吃食。”武松压低声音,“大哥,这几**听到些什么没?”

金海看了他一眼:“听到些风言风语。怎么?”

武松神色凝重:“晁天王那边的人,最近有些不安分。昨日聚义厅议事,为打祝家庄的事,两边差点吵起来。林教头劝都劝不住。”

金海心中一动。梁山内部果然有派系矛盾。晁盖是梁山旧主,宋江是后来者,两人都是大哥,底下人难免各有倾向。

“二郎,你站哪边?”金海问。

武松皱眉:“俺……俺敬重公明哥哥义气,也佩服晁天王豪爽。都是好汉,何必分什么你我。只是底下弟兄们……”他摇摇头,“大哥,你说这梁山,往后会怎样?”

金海望着远处聚义厅的灯火,沉默片刻:“水泊虽大,终有边界。梁山数万人,总要有个出路。晁天王也好,宋公明也罢,总要选一条路。而选哪条路,就看谁的路更好走,更安全些。”

武松似懂非懂。金海拍拍他肩膀:“你且安心。记住,无论何时,保全自身最要紧。有些浑水,能不蹚就不蹚。”

送走武松,金海回到伙房。灶火已熄,院里静悄悄的。他站在院中,抬头望去,梁山夜空星斗稀疏,远处营房灯火点点。

馅饼打开了人缘,人缘带来了信息。而这些信息,正在他心中慢慢编织成一张网。这张网或许现在还不起眼,但总有一天,会派上大用场。

江湖历练,不止在刀光剑影间,更在这烟火人情的细微处。金海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明日的食材。面要提前和好,馅要连夜调妥,明日下山的弟兄们,还等着他的馅饼呢。

夜风吹过,带来水泊的潮气。伙房大院角落里,那株老枣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而金海,这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正在这北宋的梁山泊,用最朴素的方式,慢慢扎下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