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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竟然,要下山来,体验凡人的生活,以此来完善自己的“道”。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修行法门!
“所以,对我而言,”张玄景转过身,重新看向林九,“今天发生的一切,曹金山的贪婪,你的坚守,秋生文才的担忧,这些,都是我的‘劫’,是我需要观察和体悟的‘道’。”
“至于龙虎山的道……”
他顿了顿,说道:“龙虎山的道,是‘天人合一’。既要上体天心,掌握雷霆之力,行代天刑罚之权。也要下察人心,知晓众生疾苦,行普度济世之功。”
“有出世的神威,也要有入世的慈悲。”
“两者,缺一不可。”
“我,缺的便是后者。”
林九,彻底听呆了。
有出世的神威,也要有入世的慈悲……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仿佛蕴含了无穷的至理。
他回想自己,修道半生,斩妖除魔,保护一方百姓。这算是“入世的慈悲”吗?
可是,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去追求那“出世的神威”。
他一直觉得,那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而小师兄,天生便拥有“出世的神威”,却要反过来,追求“入世的慈悲”。
道,原来是这样。
像一个圆。
无论从哪个点出发,最终,都要走向另一面,才能圆满。
“我……我明白了……”林九喃喃自语,眼神中,一片清明。
困扰他多年的瓶颈,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活跃了起来。
这是心境突破的征兆!
林九又惊又喜,他连忙站起身,对着张玄景,行了一个道门最重的大礼。
“林九,谢小师兄,传道之恩!”
这一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心悦诚服。
张玄景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这是你的悟性,与我无关。”
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不再言语。
对他来说,刚才那番话,只是对自己“修行”的一个总结和梳理。
能让林九有所感悟,那便是林九自己的机缘。
堂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只有厨房里,传来了文才切菜的声音,和院子里,秋生劈柴烧水的声音。
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声音,在往日,林九只觉得平常。
但此刻听来,却觉得无比的亲切和安宁。
这,就是红尘。
这,就是他的“道”场。
一夜无话。
这一夜,林九睡得格外香甜。
困扰他多年的修行瓶颈,因为张玄景的一番话而豁然开朗,心境上的突破,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神清气爽。
而甘田镇的百姓,在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之后,发现保安团的军队,竟然在天亮前,就灰溜溜地全部撤走了。
整个镇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不知道那帮兵痞为什么来得快,走得也这么快,但总归是件好事。
只有刘镇长等少数几个,被曹金山胁迫过的乡绅,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知道,这一切,都和伏羲堂的林九道长,脱不了关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刘镇长就带着镇上的头面人物,备着厚礼,敲开了伏羲堂的大门。
“林道长!您真是我们甘田镇的救命恩人啊!”
刘镇长与乡绅任老爷一进门,就拉着林九的手,老泪纵横。
“要不是您,我们这个镇子,这次恐怕就要遭大难了!”
“刘镇长,言重了,言重了。”林九连忙将他扶住,“降妖除魔,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
他嘴上谦虚,心里却明白,这些人,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真正救了甘田镇的,是屋里那位真神。
但他也不好点破,只能含糊地应付着。
一群人正在堂屋里说着话,秋生和文才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张玄景则依旧坐在西厢房里,没有出来。
他不喜欢这种凡人之间的应酬,也懒得应付。
就在这时。
伏羲堂的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而且,听起来,不止一辆。
众人都是一愣。
只见几辆军用卡车,在伏羲堂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迅速地,将整个伏羲堂,都包围了起来。
一个身穿军官服,嘴里叼着雪茄,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脸嚣张跋扈的年轻军官,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院子,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和那个巨大的焦黑坑洞,先是一愣。
随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堂屋里,那几个惊魂未定的身影上。
当他看到任婷婷时,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立刻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表妹!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家出事了,特地带兵赶来救你!”
来人,正是任婷婷的表哥,阿威。
曹司令走了,他终于敢出来抖威风了。
阿威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本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能在这位漂亮的表妹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可他一进门,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院子里,一片狼藉,还多了一个冒着烟的大黑坑。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脸色煞白。
尤其是他那位心心念念的表妹任婷婷,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这让阿威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无名火。
“喂!你们是什么人!”
阿威嚣张惯了,他用手里的马鞭,指着林九师徒三人,厉声喝道。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是不是你们,在装神弄鬼,吓唬我姑父和表妹!”
他压根就没看清形势,只当是林九他们在搞什么骗人的把戏。
林九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受了内伤,本就一肚子火,现在又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用马鞭指着鼻子骂,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我们茅山道士无礼!”
“哟呵?茅山道士?”阿威一听,乐了,“我管你是什么道士!在任家镇这一亩三分地,我阿威就是天!我怀疑你们是江湖骗子,意图不轨!来人啊!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
他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立刻“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九师徒三人。
秋生和文才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虽然会点道术,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枪啊!
“住手!”
就在这时,任老爷和任婷婷,同时开口了。
“阿威!你别胡闹!”任老爷急忙跑了出来,拦在了林九面前,“这位是林师傅,是高人!是来救我们的!”
“爹!你别被他们骗了!”阿威一脸不屑,“这年头,哪有什么高人,都是些骗钱的江湖术士!”
“你闭嘴!”任婷婷也冲了出来,她瞪着阿威,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林师傅是不是高人,我们亲眼所见!倒是你,现在才来,算什么英雄!”
被自己心爱的表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阿威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婷婷,我……我这也是担心你们啊!”
“用不着你担心!”任婷婷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而是转过身,对着林九,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林师傅,对不起,我表哥他不懂事,我代他向您道歉。”
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张玄景身上。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还有这位……这位道长,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一幕,彻底刺痛了阿威的眼睛。
他顺着任婷婷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长得……也太好看了点。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青色道袍,衬得他气质出尘,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阿威再看看自己,一身痞气,满脸横肉。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自卑,瞬间涌上了心头。
“小白脸!”
阿威的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越看张玄景,越觉得不顺眼。
尤其是看到任婷婷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他心里的火,更是烧得旺了。
“哼!什么救命之恩!”阿威冷笑一声,他决定,要当着任婷婷的面,拆穿这些“江湖骗子”的真面目。
他指着院子里那个大坑,阴阳怪气地说道:“姑父,表妹,你们别被他们骗了!什么僵尸,什么斗法,我看,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鬼把戏!”
“这个坑,八成是他们事先埋好的**,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你们的钱!”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他自己都快信了。
任老爷和任婷婷闻言,都是一愣。
他们虽然亲眼见证了刚才的一切,但那些景象,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现在被阿威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真的只是骗局?
林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阿威更加得意了,“那你说,僵尸呢?你们打生打死的僵尸,在哪里?该不会是,被你们变没了吧?”
“它……它被天雷,劈成灰了!”秋生忍不住辩解道。
“哈哈哈哈!”
阿威听到这话,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雷?你们怎么不说,是被玉皇大帝,一指头摁死的?”
“你们这些神棍,编瞎话,也编得像一点好不好!”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整个伏羲堂,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九师徒三人,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跟这些凡夫俗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你跟他说有鬼,他说你封建迷信。
你把鬼抓到他面前,他又说你是变戏法。
现在,僵尸被天雷劈没了,他们更是死无对证。
看到林九他们吃瘪的样子,阿威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他感觉,自己终于在表妹面前,扳回了一城。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再说几句俏皮话,彻底把这些神棍,钉在耻辱柱上。
可就在这时。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忽然从伏羲堂的大门外,传了进来。
“哟,挺热闹啊!”
“师弟!你跑这儿来玩,怎么也不跟师兄我说一声啊!”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同样穿着龙虎山道袍,身材高大,面容英武,嘴角却挂着一丝痞气的年轻道士,正双手抱胸,斜斜地靠在门框上。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气度不凡的道人。
来人,正是从北平,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寻找张玄景的,龙虎山大弟子,张之维!
张之维一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惨状,和他那个正被人用枪指着的师弟。
嗯?
不对。
不是他师弟。
是他师弟旁边那个,穿黄道袍的,看起来很狼狈的家伙。
他师弟张玄景,正安安稳稳地,站在一旁看戏呢。
张之维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
当他看到阿威,和他身后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时,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
“谁他**,这么大的胆子?”
“敢用枪,指着我龙虎山的人?”
张之维的声音不高,但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儿,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一股比刚才那僵尸,还要恐怖百倍的,霸道绝伦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伏羲堂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原本还在哄笑的士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们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从洪荒时代,走出来的,披着人皮的绝世凶兽!
他们握着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连扣动扳机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阿威脸上的得意,也瞬间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你他**,是谁?”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张之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没有回答阿威的问题。
而是径直,朝着他,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他的脚步不快,甚至有些懒散。
但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面巨鼓,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张之维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阿威的面前。
他比阿威,要高出半个头。
他微微低下头,斜着眼睛,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保安队长,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你刚才,说什么?”
“说我师弟,是江湖骗子?”
阿威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的眼睛。
而是一头猛虎,在打量着即将入口的猎物。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漠然的,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审视。
“我……我……”
阿威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嚣张气焰,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伏羲堂。
张之维出手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随意。
但阿威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却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抽得原地转了三圈,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高高肿起,变成了紫红色。
几颗带血的牙齿,从他嘴里,飞了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评论我师弟?”
张之维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只恶心的苍蝇。
他那双带着痞气的眼睛,缓缓扫过院子里,那些已经吓傻了的士兵。
“还有你们。”
“枪,是好东西。”
“可惜,你们拿错了。”
“对着普通人,它或许有点用。”
“但对着我们……”
张之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它连烧火棍,都不如。”
话音未落。
他只是,轻轻地,跺了一下脚。
“轰——!”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些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在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他们手中的**,那些由精钢打造的杀人利器,就在他们的眼前,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一寸一寸地,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堆麻花状的废铁!
“哐当!哐当!”
一堆堆废铁,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那些士兵,则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个个保持着持枪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呆滞的恐惧。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了。
林九看着这一幕,那颗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又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又一个!
又一个怪物!
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年轻道士,他的实力,竟然……竟然也如此恐怖!
他虽然没有像张玄景那样,引动天雷,号令神明。
但他身上那股,纯粹的,霸道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力”,却同样让人感到绝望!
如果说,张玄景是高高在上的,执掌天罚的“神”。
那么这个张之维,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无法无天的“魔”!
龙虎山……
天师府……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尽出产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怪物!
林九的心里,第一次,对那个传说中的道门祖庭,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恐惧。
“师兄。”
就在这时,张玄景开口了。
他走到张之维身边,看了一眼地上那堆废铁,又看了看那个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阿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镇子,给拆了?”
张之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很自然地,一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师父让我来找你的。”
张之维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
“北平那边,出事了。”
“北平?”张玄景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嗯。”张之维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前些日子,有个叫‘天心’的老和尚,给师父写了封信,十万火急。”
“说北平城里,最近出了大乱子。妖魔横行,鬼魅丛生,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他们佛门的人,顶不住了,想请咱们龙虎山,派人过去,帮忙镇一镇场子。”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九,心头又是一震。
天心法师?
这个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
那可是当今佛门,公认的得道高僧之一!修为深不可测,在整个北方,都享有极高的声誉!
连他都顶不住的麻烦,那得是多大的乱子?
而且,佛道两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天心法师竟然会主动,向龙虎山求援?
这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师父的意思是,让咱们俩,走一趟。”
张之维继续说道。
“正好,你也下山这么久了,该换个地方,继续‘学习学习’了。”
他说“学习学习”这四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里,满是调侃。
张玄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的脑海里,在迅速地分析着这件事。
北平,那可是龙盘虎踞之地。
前清的皇城,不知埋葬了多少王侯将相,积攒了多少年的龙气和怨气。
那里出事,绝非小事。
“而且,”张之维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那老和尚在信里,还提了一嘴。”
“说咱们的二师兄,张启山,如今,就在北平城里,混得风生水起。”
“好像,还当了个什么……九门提督?”
“咱们师兄弟,也好些年没见了。这次过去,正好,可以去看看他,是不是还跟在山上的时候一样,那么能打。”
二师兄?
张启山?
林九在一旁听着,心里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他知道,龙虎山天师府,弟子众多。
但能被张静清老天师,收为亲传弟子的,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这位二师兄,既然能排在张怀义,甚至张玄景之前,其实力,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而且,他竟然,还是一位军阀?
道士,当了军阀?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林九感觉,自己这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遇到这两位龙虎山的小天师之后,正在被一遍又一遍地,无情地,碾碎,重组。
张玄景听到“张启山”这个名字,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与些许无奈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了,那个在山上时,总是沉默寡言,但每次打架,都冲在最前面的二师兄。
也想起了,二师兄下山前,师父对他说的那番话。
“启山,你心有牵挂,不适合走我这条路。”
“山下的世界,更适合你。”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当年的那个山中少年,如今,也成了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了。
“好。”
张玄景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我们,去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