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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从北京回来时,已经是十二月初。校园里的银杏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个优雅自信的林知夏,但细心的同学能察觉到她的沉默多了,笑容少了。
陈默是在数学课上注意到她回来的。她安静地走进教室,对投向她的目光报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只是请了一天假归来,而不是刚从决定她未来的北京大学面试归来。
课间,李萌立刻围了上去,其他几个女生也凑过去询问北京之行的细节。陈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假装专注地看书,耳朵却捕捉着那边的每一句对话。
“面试顺利吗?北大校园是不是特别美?”
“教授们都很和善,校园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那你什么时候正式入学啊?”
“明年八月,但下学期可能要去北京参加预备课程。”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林知夏的高中生活实际上已经提前结束,她将比所有人更早地踏上新的征程。
整个上午,林知夏没有主动来找陈默,甚至没有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这种刻意的回避比任何冷淡的态度都让他感到不安。午休铃声响起时,他决定主动找她谈谈。
“北京之行怎么样?”他在走廊上拦住了她。
林知夏略显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挺好的。校园很美,教授们也很专业。”
简短的回答,礼貌而疏远。陈默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又厚了几分。
“关于上次在图书馆说的事...”他试图继续话题。
“我理解你的选择,”林知夏打断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没必要为了别人改变。”
这句话听起来宽容大度,但陈默能听出其中的失望。她还记得他说的“应该做的选择”,并且显然误解了他的本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试图解释。
“陈默,没关系。”林知夏看了看手表,“我约了王老师讨论保送后续事宜,得先走了。”
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渐行渐远”。
下午的体育课,男生们在进行篮球比赛,女生们则在操场另一侧练习排球。陈默心不在焉,几次传球失误,被赵家豪调侃:“怎么了?魂被林大才女勾到北京去了?”
陈默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排球场地,寻找着林知夏的身影。她正在和李萌说笑,看起来轻松愉快,与上午那个疏离的她判若两人。
也许,只是和他在一起时,她才会变得拘谨和疏远。这个认知让陈默感到一阵刺痛。
放学后,陈默照例在车棚等待。过去几周,即使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林知夏仍然会和他一起走一段路回家。但今天,她和李萌一起走出教学楼,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今天和李萌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她解释道,“你先回去吧。”
陈默点点头,推着自行车独自离开。骑出校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林知夏和李萌走向相反的方向。李萌似乎在说什么,林知夏则低着头,神情落寞。
那一刻,陈默几乎要调转车头追上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行。
回到家,书店里异常冷清。陈建国正在整理书架,看到儿子一个人回来,有些惊讶:“今天没和林同学一起?”
“她有事。”陈默简短地回答,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放着一个包裹,是妈妈从省城寄来的礼物——一套北大的明信片和一件印有北大标志的卫衣。附带的卡片上写着:“听说林同学保送北大了?真为她高兴!这套明信片送给她做礼物吧,卫衣是给你的,希望明年你也能穿上北大的校服。”
陈默苦笑着将明信片收好,卫衣则塞进了衣柜深处。现实的讽刺让他感到无力:连远在省城的妈妈都认为他应该追随林知夏的脚步,却不知道他已经选择了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