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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倾颜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心中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总能在隐忍和爆发之间切换自如。
他可以为了活下去,卑微到尘埃里,也可以为了尊严,在一瞬间化身索命的阎王。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两人跟着那“包打听”,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废弃染坊。
这里果然如同那人所说,院子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倒塌的染缸和废弃的工具,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包打听”熟门熟路地掀开一块盖着草席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
“好汉,就是这里了下面四通八达,有好几个出口就算官兵来了也绝对找不到。”
张宁没有立刻下去他只是看着“包打听”,冷冷地问道:“李淳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包打听”愣了一下随即压低了声音:“李县尉,那就是咱们清河县的土皇帝,贪财好色睚眦必报,今天你们得罪了他那个宝贝儿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继续说道:“他手下有一条最得力的疯狗,叫‘黑牙’是个退伍的老兵,心狠手辣最擅长追踪和拷问,以往城里有什么人犯了事只要‘黑牙’出马,不出三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人给揪出来。”
“今天这么大的动静我猜‘黑牙’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我们躲进这里他真的找不到吗?”耶律倾颜忍不住插话问道。
“包打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人或许找不到但‘黑牙’,不好说。”
张宁的视线在那“包打听”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将那柄还在滴血的**,在那人身上干净的部位擦了擦。
“你是个聪明人。”他收起**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率先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地窖。
“包打听”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巷口处那个已经断了气的地痞头子,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耶律倾颜抱着沉重的木箱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把箱子放下拿着这个。”张宁将那柄从管家腰间夺来的佩剑递给了她,自己则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墙角一盏积满灰尘的油灯。
昏黄的火光瞬间驱散了部分的黑暗也照亮了两人此刻的处境这是一个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地底空间,一条条潮湿的通道如同蛛网般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耶律倾颜握着冰冷的剑柄压低了声音问道。
“等?”张宁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等。”他走到那箱黄金旁边用剑鞘撬开木箱的边缘,取出了几根金条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又扔给了耶律倾颜几根。
“剩下的都藏起来。”耶律倾颜不解地看着他,这五百两黄金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为什么要藏起来。
张宁没有解释他只是拖着那个沉重的木箱,走进了其中一条最狭窄的通道在耶律倾颜的注视下将它塞进了一个堆满废弃染料桶的角落又用一些破布和杂物做了简单的掩盖。
耶律倾颜看着他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反而越来越强烈。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在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问我,黑牙能不能找到这里吗?”
张宁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我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就在这时,地面之上隐隐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甲叶的碰撞声和毫不掩饰的叫骂。
“给老子仔细搜。”
“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就算是耗子洞,也得给老子掏出来。”
一个沙哑而又狠戾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穿透了厚实的土层,清晰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耶律倾颜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充满了血腥气。
“是黑牙。”她几乎可以肯定。
外面的搜查声越来越近,砸门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让这片原本就混乱不堪的烂泥巷,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张宁吹熄了油灯,整个地窖,再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口的黑暗与死寂。
他拉着耶律倾颜,退到了一个靠近通道入口的阴影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动手。”
耶律倾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这个男人,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像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野兽,整个身体都进入了一种极度兴奋的狩猎状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上面的脚步声,在染坊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头儿,这里好像是个废弃的染坊,都好几年没人了。”一个兵卒的声音响起。
“废话少说。”那个沙哑的声音冷喝道:“那两个杂碎身上有血腥味,一路过来,肯定会留下痕迹,给我找。”
片刻的安静之后,那个兵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兴奋。
“头儿,你快看,这里有血迹,是新鲜的。”
紧接着,便是木板被掀开的声音。
一束光,从地窖的入口处,猛地照**进来,驱散了部分的黑暗,也照亮了尘埃飞舞的空气。
“点火把。”
几支火把被扔了下来,插在了地上的泥土里,熊熊的火焰,将整个地窖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身材不高,但异常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甲,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那道刀疤就如同一条活过来的蜈蚣,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无比凶恶。
他就是黑牙。
黑牙没有立刻下来,他只是站在洞口,用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地窖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视线,在那些四通八达的通道口,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