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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铃薯一事后,东宫恢复了平静。
冯书仪和苏玉都未再作什么妖,只有靠着冯书仪的吕奉仪见萧临日日只去正殿,私底下说了几句闲话,却直接被孟黎告去了崔锦跟前,领了抄经百遍的罚。
为此,冯书仪特地去了正殿赔罪:“吕奉仪平日便喜同妾身来往,或许是见妾身父亲立功封伯,她又自觉与妾身交情不错,便生了张狂之心。”
见崔锦眉目浅淡,她十分恭谨地屈膝告罪:“如此算来,妾身的确有责任,昨夜妾身连夜抄了两本佛经,为太子妃与三位殿下祈福,还望太子妃宽心,莫要被妾身等的无状之举气着身子。”
说罢,她从童芳手里接过佛经,双手奉上。
崔锦示意如春接过,含笑道:“不过几句口角,怎就累得你专程跑这一趟?”
“太子妃宽厚待下,那是您的气度,可若妾身仗您脾性好便生娇,便是妾身不懂规矩了。”冯书仪语气小心而恭敬。
她这番话说得十足低微而诚恳,又手抄了佛经,自己领罚,便是崔锦都挑不出个错来。
再者,即便冯书仪对此事不发声,她也不会借题发挥——那样就做得太难看了。
但冯书仪实在有眼色。
崔锦留她说了会儿话,便道:“本宫正要去向母妃请安,你也一起去吧?”
冯书仪含笑应是。
……
打从她们搬入东宫后,淑贵妃隔三岔五就叫崔锦带着孩子们去钟粹宫。
平日有了好吃好玩的,即便少了九皇子的,也绝不会少了长安的。
今日的钟粹宫颇为热闹,有好几位嫔妃都在。
见着祥瑞三胎,她们好一番恭维奉承,末了,德妃含笑问:“再过几日便是秋猎了,可要带这几个小娃娃去猎场瞧瞧好风景?”
崔锦浅笑回:“春猎以后有得是机会瞧,他们尽孝祖母才是要紧事。”
淑贵妃顿时喜笑颜开:“正是如此!宫里一应事宜繁杂,本宫不得空去猎场,平安他们又还小,自是留在本宫这里最为妥当。”
皇后每年冷热交替时便要病上一回,宫务如今尽数落在她头上,去不了春猎。
但也正合她意。
比起陪永隆帝那个老头子出门,还要言行恭谨,小心侍候,她自然更想舒舒服服留在宫里抱孙子孙女。
她可眼馋许久了。
冯书仪静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笑,心中却已有成算。
秋猎是个好机会。
平日她出不得宫,也没法接触到谢长风,但春猎人多眼杂,东宫又有崔锦顶在前头吸引注意力,她只要做足了避让太子妃锋芒、低调言行的假象,便可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正好,这次的秋猎,会持续一个月之久。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转移崔锦的注意力。
她眸光微转,凝眉扫过德妃。
不久后,德妃笑吟吟提起一事:“听闻太子妃照顾孩子,辛苦得很,太子可好一番心疼呢。”
崔锦客气回道:“照顾孩子本就是为母本分,怎可说辛苦?”
“本分是本分,可带孩子哪有不苦的?”德妃摇了摇头,“本宫只生了六皇子一个,便已足够头疼,你这三个再乖,恐怕也闹人得紧,还是该找人分分忧才是啊。”
崔锦微顿。
德妃言下之意,实在不难猜。
果然,其后便听她提起:“本宫这儿有个粗使丫头,太子妃若不嫌弃,不如带回去使唤吧。”
德妃身后,一个宫女盈盈上前一步,婀娜下拜:“奴婢云出岫,恭请太子妃金安。”
她面容清冷,眉眼浅淡,可抬眸间竟带出三分艳色,顿时为这张只是普通貌美的脸添上一抹姝丽,微微上挑的眼尾扫过人时,竟有欲罢不能之态。
可因其挺直的身姿与清冷的气质,又不令人升起轻视,反觉其傲骨铮铮。
即便她此刻低头垂眸、屈膝行礼,也掩不住浑身傲气。
崔锦看着她,蓦然失笑。
即便**早已消失在京城众人的视野中,即便萧临深爱发妻的传言传遍京城,可在一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眼里,**依旧是萧临的白月光。
情窦初开时遇上的人,又相守长达七年,即便后来的**满身狼藉,都掩盖不住萧临曾对她许过的种种例外。
德妃亦是如此深信。
所以送来了与**性情相近,却更为貌美风情的云出岫。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几个嫔妃各自交换着眼神,却都没说话。
德妃兄长是工部刘尚书,位居二品,近日还领了试种马铃薯的差事,正是风头大盛之际。
六皇子才能平庸,德妃早就断了夺位的念想,在萧临被封太子后,便与淑贵妃来往更近了些,隐隐有投诚之意。
萧临就算不接她的示好,也必不能因一些小事得罪了德妃和刘尚书。
一瞬思虑后,崔锦含笑点头:“多谢娘娘体恤。”
德妃瞬间开怀,扫过云出岫:“还不去太子妃身边伺候着?日后进了东宫,可警醒着些,好生侍奉,若粗手粗脚,伤着了太子妃,本宫头一个不饶你!”
云出岫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屈辱,淡声应是。
德妃这才满意,与崔锦说笑自然。
她没有膈应崔锦的意思,但眼见着萧临的储君之位愈发稳固,势力也稳步提升,她也不得不为即将入朝的儿子打算起来。
崔锦有母家弟弟,有外家表哥,还都个顶个聪慧得用,就算她愿意帮衬六皇子,也决计不会付出全部心力;而他们兄妹投诚太晚,从龙之功也博不了多少,便只能在后院下功夫了——至少萧临身边,得有个能为六皇子说得上话的人。
如此,等日后萧临登基,六皇子有这份香火情,前程也不会差了去。
见云出岫姿态冷然地为崔锦添茶,言行一派清冷不折,她心中更为满意。
兄长费尽工夫,最终还是得好心人指点才从青楼找到的人,当真不错。
将**那份装出来的傲骨不屈像了个九成九,又是青楼出身,懂得百般勾人手段。
不求有如崔锦这般盛宠,只要能平分秋色,便足够了。
崔锦在钟粹宫待了一个多时辰,便告退离开。
回东宫时,正巧遇上下朝回来的萧临。
“殿下回来了?”她含笑上前。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身后,清冷含怒的声音紧随她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