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们是仇人
顾言霖的声音将明瑜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给清浅开脱。做错了事，就该认。”
“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禁和他们，不一样。”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也包括了陆言忱。
“陆言忱那样的人，生在云端，顺风顺水惯了，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珍惜，更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但阿禁懂。他经历过彻底的背叛，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信任的可贵。他现在为你做的所有事，不是一时兴起。”
顾言霖认真的看着明瑜，“明瑜，他信你。”
一番话说完，顾言霖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话就说到这里。至于怎么选，看你自己。”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
明瑜叫住要离开的顾言霖，“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你和文茵，又是什么关系？”
她和文茵认识了十几年。
从穿着蓝白校服分享一包零食的年纪，到如今各自在不同的领域崭露头角。
她以为她们之间，无话不谈，没有秘密。
可她从来不知道，文茵和顾言霖，竟有过那样的针锋相对。
也从来不知道，文茵的手机里，会存着一个备注为“人渣”的号码。
经年未改。
顾言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转回身，答非所问：“明小姐，你觉得文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瑜想了想，说：“专业，要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顾言霖笑了，“她对自己，确实狠。”
三年前，一桩牵涉到顾家旁支产业的经济纠纷案。
对家请来的，是那时在圈内还名不见经传的正安律所。
首席代理，是文茵。
顾言霖那段时间正好在国内，被家里长辈耳提面命，拖着去旁听。
他坐在听审席的第二排，只觉得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直到他看见了对方的律师席。
很年轻的一个女人，年轻得让他觉得，这场官司根本没有悬念。
可庭审开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顾家的律师被她问得节节败退，额上见了汗。
长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有顾言霖，身体不知不觉坐直，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
他看着那个在法庭上的女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
后来他知道了，那叫见色起意。
俗，但上头。
官司，顾家输了，并且输得很难看。
走出法院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淅淅沥沥。
他在台阶上，看见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准备上车。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文律师。”
她回过头，看到是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顾先生，有事？”
他递了张名片过去，笑得一贯风流倜傥，“今天见识了文律师的风采，想交个朋友。”
她没接，“顾先生，我从不跟我当事人的对家做朋友。”
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呢？”明瑜追问。
她看得出，故事绝不止于此。
后来……
他追了她好几个月，用尽了所有死缠烂打的招数。
可那些招数，在文茵面前全失了效。
送花，她转手就分给了全律所的女同事。
约吃饭，她永远用“加班”两个字打发。
开车去律所楼下堵人，她能面不改色地从他车前走过，打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终于有一天，文茵没走。
她皱着眉问：“顾言霖，你有意思吗？”
他把花递过去，“有，追你很有意思。”
他们顺理成章在一起，连陆禁也知道这件事。
朋友们都笑他，说他被一个女人套牢了，栽了。
他当时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再后来，也是他和她说，腻了。
顾言霖看着眼前的明瑜，她和那时的文茵，有那么点像。
他笑了笑，像是回答了明瑜的问题，又像在对自己说。
“以前不懂事，总觉得这世上所有事，都有价码。后来才发现，有些人心里的那道坎，你拿什么都填不平。”
那是两种世界的人，从根上就长不到一块去。
他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淡漠。
“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