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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侠客之诺
将军府的夜晚，比往日多了一丝肃杀。
巡逻的亲卫多了一倍，个个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他们的脚步声沉稳而密集，在青石板上敲出固定的节拍。这一切，都是秦策刚下的命令。
墨离隐在最高的屋顶暗处，神情沉静地看着。
他知道，这些变化，全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那个白天用不成调的歌声，办成了一件连军中圣手都束手无策的奇事，引得全城官民敬畏的“福星大小姐”。
脑海中，回放着白日里的那一幕。
小姑娘不成调的歌声，金色的光点，以及王主簿身上灰黑色的死气随之消散。
那不是内力。
更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江湖秘术。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纯粹力量。
他见过魔教用音律杀人，也见过佛门高僧以禅唱静心，但都与姜知雪的能力截然不同。她的力量不含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杀伐之气，只有纯粹的善意和安抚。
正因纯粹，所以无懈可击。
他明白了，这个被将军府捧在掌心的小姑娘，她身上吸引人的特质，根本不是虚无的“福运”。
而是一种与生俱来，凌驾于世俗武学之上的天赋。
他吐出一口气，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城西，一处偏僻的宅院。
墨离推门而入时，他的仇家，那个当年背叛师门、害他师父惨死的叛徒，正跪在一个黑色的祭坛前，神情癫狂。
祭坛上，供奉着一尊扭曲的凶兽雕像。
“曜渊大人将赐予我无穷的力量！待我神功大成，什么逍遥派，什么名门正派，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墨离甚至没有拔剑。
他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气劲无声地穿过空气，击中了叛徒的后心。
叛徒脸上的狂热凝固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门口的墨离，满脸惊愕。
“你……”
一个字出口，便生机断绝，倒了下去。
墨离走上前，在那祭坛上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封密信。信中提到了“穷奇”在江湖各派安插棋子，意图搅动天下武林的计划。
大仇已报，信也到手。
淮南之事，于他而言，已经了结。
是时候离开了。
只是……
他再次出现在将军府，这一次，他没有隐藏行踪，而是直接走向了姜知雪的院子。
姜知雪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手里捏着一颗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玩。
【宿主，别发呆了，赶紧去修炼！你看看你那点精神力，救个人就累成这样，以后遇到更厉害的怎么办？赶紧的，把功德金光转化起来！】
朗轩在她脑子里喋喋不休。
“好烦呐你。”姜知雪小声嘟囔。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落在了她面前。
是墨离。
今天的墨离，很不一样。
他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少了江湖人的不羁，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不见了，神情郑重。
“我要走了。”
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
姜知雪愣了一下：“这么快？”
墨离点了点头。“仇家已经解决了，此间事了，也该去办别的事了。”
【走了好！走了好！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离他远点！】朗轩立刻警惕起来。
姜知雪没理会脑子里的声音，她站起身，对着墨离福了福身。
“那……一路顺风。”
墨离却没有立刻离开，他顿了顿，开口：“姜大小姐，你的善良和能力，是我生平仅见。”
他的语气严肃。
“这个世界很大，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很危险，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初心。”
姜知雪有些怔忪地看着他。
【哟，开始上课了？这小子想干嘛？想当人生导师拐卖你啊宿主！】
墨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递到姜知雪面前。
那是一块通体莹白的玉牌，质地温润，上面用古朴的篆体刻着两个字——逍遥。
“这是我逍遥派的信物，见此令如见掌门。”
这话，让姜知雪和她脑子里的朗轩同时一惊。
【雾草！掌门令？！这玩意儿这么值钱的吗？快收下！宿主，快！这可是超级大腿的**啊！】朗轩的叫声都变调了。
姜知雪也被这块玉牌的分量给惊住了。
她迟疑着，没有立刻去接。
“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墨离打断了她的话，将玉牌塞进她的手里，“你救王主簿，粉碎了一场可能动摇淮南官场的阴谋，这份功德，远比这块牌子值钱。”
他顿了顿，又解释：“日后若有你自己，或是将军府解决不了的麻烦，可凭此令，到天下任何一家‘悦来客栈’的柜台，将它交予掌柜。不出三日，必有逍遥派弟子赶到，为你解决麻烦。”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顶尖江湖门派的承诺。
姜知雪攥着那块微凉的玉牌，抬起头，郑重地向墨离道谢：“多谢墨离大哥。”
墨离见她收好，松了口气。
他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谢司筠的院子方向。
然后，他洒脱一笑，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又回来了。
“后会有期了，小福星。”
话音未落，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人便飘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几乎在墨离的气息彻底消失的同时。
谢司筠的院子里。
一直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的谢司筠，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心头一松。
墨离。
这个人很强，是个君子，也是个聪明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具威胁。
谢司筠不否认姜知雪的光芒耀眼，自然会吸引旁人。
墨离，是第一个。
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阵紧迫感攫住了他。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缓缓收拢。
不够。
还不够快。
他必须站起来。
他要变回那个能与她并肩而立，甚至能将她护在身后的谢司筠。
而不是现在这个，只能坐在这里，默默看着一个又一个“潜在威胁”出现，又默默看着他们离开的废人。
姜知雪还站在院子里，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牌。
白玉细腻，触手生温。
“逍遥”二字，笔法奇特。
【宿主宿主！快让我看看！让我吸一口这上面的气运！】朗轩兴奋地在她脑子里打转，【哇哦！好纯粹的传承气运！虽然比不上你的功德金光，但胜在源远流长啊！这逍遥派看来是个有底蕴的名门大派！你这次真是赚大了！】
姜知雪没有理它。
她只是将那块玉牌收进自己的荷包，贴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