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缜看出他们心里的彷徨:“你们只管好好养病,不必多余担心,哪怕是为了防止褐国故技重施,大雍也不会放弃对瘟疫的研究。”
若他干巴巴地说大雍和朝廷不会放弃大家,谁都不敢全信。
但他说得直白,倒多了三分可信。
于是人心重新安定下来。
十日过去。
辽州,贺家军处理好重岩关打下后的一切事宜,目光投向下一个目标——乌城。
西州,莫晟后撤至虞城,与自己私下训练的部下会合,红鹰军乘胜追击,开始了艰难的攻城之战。
东州,瘟疫被控制住,没有再新增病患,但,封锁区内,存活的万余将士,只剩五千。
汀州,卓沐率一小队上岸,五日内劫掠十余个村庄,占据县城,焚尸三万,当地迅速组织起一队水兵,奋力抵抗,不敌。
又二十日。
辽州,在数番明暗游说之下,乌城城主带领百姓打开城门,午夜,贺家军进城,势如破竹,最终仅剩慕容泽携心腹五人,从河中潜逃。
徐缜一篇民赋在大雍和褐国传扬开。文内大力赞扬乌城城主为百姓背负骂名,选择大雍的举动,其中包含贺家军与乌城百姓的相处,更是两国小儿都知道几句。
西州,莫晟手下内斗,宋志凌携一万将士,重伤莫晟。莫晟不得已,退避养伤。
东州,章朴再次发动攻击,故技重施,又有三千将士染上瘟疫。由王飞羽领剩余骑兵,偷袭褐国大营,杀副将一人,逼齐永霁现身。
汀州,淇州水兵回防,大雍褐国,胜负各半。
三月后。
贺家军三战两胜,连夺两州,齐永霁与慕容泽会合,重新集结两万余人马,于夜半偷袭,贺家军亡万余人,伤无数。
莫晟粮尽,运粮车于半路被劫,莫晟挟三千百姓,迫使红鹰军退两千里。
徐缜感染瘟疫,赵铃音携太医院十余名大夫与元秀书院千里驰援终至,第一个痊愈的病患走出封锁区。
车仲安率军向北,与早早潜入褐国的聂炤部队会合,在内应接应下,夺下褐国都城。
次年八月。
京城,大雍粮产再创新高,第一辆摆脱畜力的马车出现,元秀书院扩至十余所,大雍新增女官二十余人。军器局牺牲二十余人,研究出新的**和威力更大的火器,两国战局彻底倒向大雍。
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卓沐。
他手下之人尽数被诛,只留下他给大雍百姓出气。
最后,他活生生被分出数万块肉,放到那些无辜惨死的大雍百姓坟前,祭奠亡魂。
而,郑珣悄悄带着小金龙去和褐国龙脉打了一架。
彼时的齐永霁在做什么呢?
一年多以来,他四处奔波,不知道在心里骂了手下文臣武将多少句废物。
褐国和大雍打得有来有回,他也多次负伤,虽然每每死里逃生,但身体到底是受了影响。
这个时候传来大雍研制出新火器的消息,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一群蠢货、废物!”
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战后,齐永霁早已丢失了过去的从容。
他终于意识到褐国和大雍的差距。
在丢失那种隐约的天眷之后,他一个人纵有经世之才也无法支撑起一个国家。
大雍上下一心,为了打败褐国,个个铆足了劲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甚至把生死置之度外。
褐国有什么呢?
困苦又对褐国毫无归属的百姓,一群各有私心的文臣武将,国难之前依旧衷心内斗的猪猡。
褐国拿什么硬?
他想不出来。
让他绝望的不止这些,还有褐国推广的新粮,颗粒无收。
齐永霁方知,梁永德带来的粮种,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个时候再后悔已经为时已晚,他脑子急速转动,竭力寻求破局之法。
“有了!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好叫那些**民知晓,这次让他们挨饿的可是大雍。”
虽然齐永霁看不起他们,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也能爆发出不小的力量。
莫诚垂眸,试毒之后,恭敬递上今日的药。
“皇上,正事虽然要紧,也不能轻忽身体啊!”
齐永霁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
这些年来,若说最得他信任的人是谁,那就是莫诚了。
毕竟,他们一起经历得太多太多。
为了护住他,莫诚几度濒死,身上的伤口也是一层盖一层。
曾经让他起了杀心的人,如今竟然也让他生出了几分真心。
“你啊,年纪越大,越爱念叨了。”
莫诚眼角笑出清晰的纹路:“皇上不嫌弃就行。”
看着齐永霁毫无怀疑地喝下药,他的笑容越发真挚。
……
新的热武器出现之后,两国僵持的形势逐渐倒向大雍。
四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褐国彻底呈现溃败之势。
越明年,开春,齐永霁被围昭城,只剩手下两万军士负隅顽抗。
齐永霁心知大局已定,握着剑,安然于室内等待。
大门被踢开,两列披坚执锐的女兵鱼贯而入,而后,郑珣带着贺无虞踏入室内。
齐永霁目光略过其他人,定定落在郑珣身上。
“想不到,我会败于你之手。”
他打量郑珣的目光满是生疏,又似乎**几分熟悉。
“齐永霁,事已至此,你已无力回天。”
郑珣语气平静,不含炫耀,似乎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当然,也确实如此。
但是她毫无志得意满,似乎打败齐永霁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便让齐永霁生出恼怒来。
难道她这般看不起他,甚至觉得他作为对手都不配?
“元嘉长公主倒是好本事!”
寥寥几个字被齐永霁说得阴阳怪气。
郑珣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撇去对天命之子的滤镜,察觉出他的恼怒来。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不过,齐永霁的想法倒也不错,郑珣确实不把他放在眼里。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笃定自己会赢。
她正视齐永霁的能力,但忌惮的, 却只有他身后的天命。
褐国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大雍内部出乱,如何会让如此小人之国得志?
她谦逊一笑:“一般。终究是耗费良多,也拖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