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棠心里“咯噔”一下。
她立刻看向掌事宫女:“方才守在殿外的人,可有看到什么?”
掌事宫女脸色一白,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方才奴婢守在殿外,隐约看到西角有个浅青宫装的影子晃了一下,以为是巡夜的宫人,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影子的身形,倒和白日里在宫道上乱窜的杂役宫女有些像!”
浅青宫装?
叶卿棠攥紧了手心的药囊,夹层里的银簪硌得指腹发疼。看来那宫女果然不是偶然出现在暖阁,竟是冲着昭华宫来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傅大人到。”
叶卿棠抬头,就见傅怀砚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显然是刚从偏殿赶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她身上,见她额角有汗,又看了眼床上的贵妃,沉声问:“娘娘情况如何?”
“已无大碍,只是气虚盗汗,刚用金针稳住了。”
叶卿棠侧身让开,等他确认贵妃脉象平稳后,才拉着他走到殿角,从药囊夹层里取出那枚银簪,压低声音道:“方才去昭华宫的路上捡到的,是暖阁那个宫女掉的。掌事宫女说,方才娘娘盗汗前,有浅青宫装的影子在窗外晃过,恐怕有人想对贵妃不利。”
傅怀砚接过银簪,指尖摩挲着簪头的蝙蝠纹,眉头拧了起来。
“这纹样不是宫里的制式,倒像是宫外黑市上常见的样式。”
他抬眼看向叶卿棠,眼底带着几分凝重,却还是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这事我会暗中查,你眼下只需好好照料贵妃,莫要轻举妄动,若再发现异常,第一时间告诉我。”
叶卿棠点头,刚想说“你也注意安全”,就见傅怀砚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她手里。
“这里面是凝神丸,夜里守着若觉得心慌,就含一粒。你若倒了,昭华宫这边更难办。”
瓷瓶入手温凉,还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叶卿棠攥紧了瓷瓶,看着他转身去叮嘱掌事宫女加强巡查,心里忽然只觉得安定。
只是她没看见,傅怀砚转身时,指尖摩挲着那枚银簪的蝙蝠纹,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冷意。
这纹样,他前些日子在户部侍郎的私库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夜漏更深,昭华宫内殿的炭盆添了新的银霜炭,火苗**盆沿,映得帐幔上绣的缠枝莲纹都泛着暖光。
叶卿棠坐在床沿的矮凳上,借着烛火看贵妃的睡颜。
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守夜的宫女端着温好的参汤进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榻上之人。
“叶姑娘,这是后厨刚炖好的参须汤,您也喝些暖暖身子吧,夜里凉。”
叶卿棠接过白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暖意,才觉出自己指尖的冰凉。她刚要道谢,鼻尖忽然掠过一丝极淡的异味。
参汤本该是清润的药香,可此刻却混了点若有似无的苦涩,像是掺了别的草药。
她动作一顿,低头看向碗中澄澈的汤液,汤色比寻常参汤略深些,不仔细看竟察觉不出。
“这汤是谁炖的?又是谁送来的?”她声音放得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
宫女愣了愣,连忙回话,“是杂役房的刘宫女炖的,方才由浅青姐姐送来的……怎么了,姑娘?这汤有问题?”
浅青姐姐?
叶卿棠心头一紧,攥着碗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她将碗递回给宫女,声音沉了几分:“先别给娘娘喝,也别声张,你去把这碗汤送到静云偏殿,交给风月,让他务必转交给傅大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宫女虽不解,却也瞧出叶卿棠神色不对,连忙点头应下,端着汤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叶卿棠重新坐回床沿,目光落在贵妃安稳的睡颜上,指尖却不自觉摸向腰间的药囊。
她正思忖着,殿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有人在撬窗。
叶卿棠立刻起身,熄灭了手边的烛火,借着窗外宫灯的微光,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缝往外看,只见一道浅青色的身影正蹲在窗下,手里拿着根细铁丝,试图撬开窗闩,正是白日里在暖阁私会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动作极快,铁丝在锁孔里转了两圈,便听得“咔嗒”一声轻响,窗闩竟真被撬开了。
她刚要推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宫女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见叶卿棠站在廊下,手里攥着一根从廊柱上掰下的木簪,眼神冷得像冰,顿时脸色煞白,转身就要跑。可她刚跑两步,就被风月红尘两个身影拦住。
“把她绑起来,带到偏殿问话。”
傅怀砚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不知何时已到了廊下,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手里正拿着那碗参汤,眉头拧得极紧,“汤里掺了“弱气草”,少量服用会让人气虚盗汗,长期服用,足以耗尽心脉。”
叶卿棠心头一沉,果然是有人故意要害贵妃。
她跟着傅怀砚往静云偏殿走,廊下的宫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风吹过,披风的衣角轻轻蹭到彼此的手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叶卿棠轻声问,目光落在傅怀砚手里的参汤碗上。
“查到户部侍郎最近频繁接触昭华宫的副总管太监,”傅怀砚声音压得极低,“还查到侍郎府里有一批和银簪同款的蝙蝠纹银饰,是他去年从黑市上购得的。方才你让人送来参汤,我立刻让人去查送汤的宫女,发现她是副总管亲自安排到杂役房的,本名不叫浅青,是侍郎府里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