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归:毒后重生倾天下 第四十四章:假讯如钩钓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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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王朝,永熙十二年,仲春(百花宴次日)

地点:镇国公府,含芳院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镇国公府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含芳院内外更是戒备森严,沈弘毅下令禁足,除了送饭的粗使婆子,任何人不得进出。柳姨娘经过昨夜一番“小产”折腾,又受了惊吓,据说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

而漪澜院这边,沈清辞却起了个大早,神色如常地用过早膳,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选了一支碧玉簪子簪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春茗,将我昨日写的那几页佛经拿来,再备些清淡的点心。”沈清辞吩咐道,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春茗依言取来一叠抄写工整的《金刚经》和一小食盒点心,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这是要……”

“姨娘‘病’着,我作为嫡女,自然该去‘探病’,顺便……诵经祈福,盼她早日康复才是。”沈清辞拿起那叠佛经,指尖在墨迹上轻轻划过,笑容温婉,眼底却是一片冰封。

春茗瞬间明白了,小姐这是要开始“唱戏”了!她连忙点头:“奴婢陪您去。”

主仆二人出了漪澜院,不疾不徐地走向含芳院。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皆垂首避让,眼神却偷偷打量着这位昨日刚经历大风波、今日便若无其事去探望“仇人”的大小姐,心中各有揣测。

到了含芳院门口,果然被沈弘毅安排的两个婆子拦下。

“大小姐,老爷有令,柳姨娘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其中一个婆子硬着头皮道。

沈清辞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坚持:“正因姨娘需要静养,我才更应去看看。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况且,我带了佛经,想为姨娘诵念片刻,祈祈福,总不是坏事吧?若是姨娘因无人关怀而郁结于心,反不利于康复,父亲怪罪下来,你们可能担当?”

她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想到昨夜老爷对大小姐的维护,又见大小姐理由充分,一时犹豫起来。

沈清辞趁势又道:“我只带一个丫鬟进去,诵经片刻便出来,绝不打扰姨娘休息。若父亲问起,一切由我承担。”

话已至此,婆子们不敢再拦,只得侧身让开:“大小姐请。”

沈清辞带着春茗,迈步走进了这座充斥着压抑和药味的院落。

正房内,柳姨娘果然“虚弱”地靠在榻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在不经意扫向门口时,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和期待。当她看到进来的是沈清辞时,那期待瞬间化为惊愕和怨毒!

“你……你来做什么?!”柳姨娘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敌意。

沈清辞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拿着佛经走到离床榻不远不近的圆凳上坐下,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听闻姨娘身子不适,清辞特来探望。姨娘放心,父亲只是一时气恼,待您身子好了,自然会解了禁足。我今日抄了些佛经,在此为姨娘诵念,愿菩萨保佑姨娘早日康复。”

说着,她竟真的翻开佛经,低声诵读起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柳姨娘被她这番做派弄得一头雾水,心中更是烦躁不安!她此刻最想知道的,是昨晚的消息到底送出去没有!三皇子那边可有回音!哪有心思听这死丫头念什么劳什子佛经!

她几次想打断,可沈清辞念得十分“虔诚”,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内的人听清,她又不好明着驱赶,只得强忍着怒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清辞,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清辞却心无旁骛,仿佛真的沉浸于佛法之中,只是诵读的间隙,会偶尔抬起头,用一种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眼神,扫过柳姨娘枕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或者窗外某棵特定的树梢。

柳姨娘起初不解其意,但接连几次后,她心中猛地一动!这死丫头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什么?难道……

就在柳姨娘心念急转之时,窗外隐隐传来两个小丫鬟刻意压低的、却刚好能飘进室内的交谈声:

“诶,你听说了吗?东市那家‘锦绣绸缎庄’昨晚好像遭贼了!”

“啊?真的假的?损失大吗?”

“不清楚呢,好像没丢什么值钱东西,就是掌柜的吓得够呛,说是贼人留下个奇怪的记号……”

“什么记号?”

“好像……是个用炭笔画的小令牌样子,怪吓人的……”

窗外的声音渐渐远去。

屋内的柳姨娘却如遭雷击!锦绣绸缎庄!令牌记号!这、这不正是她昨晚传递消息的地方和内容吗?!消息送到了!而且对方用这种方式给了回应!表示他们已经收到并注意到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柳姨娘!她就知道!三皇子殿下绝不会放弃她这颗有用的棋子!

而沈清辞,似乎完全没听到窗外的对话,依旧在认真诵经,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出“隔墙有耳”的戏,自然是她让春茗提前安排好的。

柳姨娘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再看向沈清辞时,眼神已经变了。带着一种“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怜悯和快意。她甚至觉得,沈清辞今日来诵经,说不定就是心中恐惧、寻求心理安慰的表现!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柳姨娘心中大定,连带着看沈清辞都顺眼了不少,甚至假意虚弱地开口道:“有劳……大小姐费心了……”

沈清辞停下诵经,抬眸看她,目光清澈:“姨娘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理应互相照拂。”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巧的淡紫色香囊,起身走到榻边,柔声道,“对了,这是我前几日得的一个安神香囊,里面放了百合、合欢皮等宁心静气的香料,对姨娘恢复或有裨益。姨娘若不嫌弃,便放在枕边吧。”

说着,她便将香囊轻轻放在了柳姨**枕畔。

柳姨娘看着那香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随即想到消息已送达,自己胜券在握,又见这香囊针脚细密,绣样雅致,不似有诈,便假意笑道:“大小姐有心了……”

沈清辞放下香囊,便不再多留,合上佛经,道:“姨娘好生歇着,清辞改日再来看您。”说罢,便带着春茗施施然离去。

一出含芳院,春茗便忍不住低声道:“小姐,您真把香囊给她了?那里面……”

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放心,那可是‘好东西’。她如今心神不宁,最需要‘安神’了。”

那香囊里,确实大部分是安神香料,但其中,却混入了极其微量、单一嗅闻无害,但若与她昨日“小产”时服用过的某些药物残留结合,便会慢慢侵蚀神经,令人情绪愈发焦躁、多疑、易怒的奇特药粉。这是她前世在冷宫时,从一个老宫女那里听来的宫廷阴私手段。她要让柳姨娘在自以为得计的狂喜中,自己把自己逼疯!

回到漪澜院,沈清辞刚坐下喝了口茶,准备梳理一下后续计划,兄长沈聿安却一脸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辞儿,有件事很奇怪。”沈聿安压低声音道,“我今早派人去查那个溜出府送信的婆子,却发现她昨夜根本没回府!而且,更奇怪的是,看守后门的婆子说,昨夜戌时前后,确实有个拿着对牌、自称奉柳姨娘之命出府采买药材的婆子出去,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时间根本对不上春茗听到的那些!”

沈清辞心中一惊!难道昨晚还有另一拨人?或者……春茗听到的议论本身就有问题?

她立刻唤来春茗,仔细询问昨晚听到议论的具体时间和那两个婆子的样貌。

春茗仔细回想,脸色渐渐发白:“小姐……奴婢、奴婢现在想想,当时天色已暗,那俩婆子又躲在墙角阴影里,奴婢好像……并没完全看清她们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像是常在后院浆洗的那两个……但、但时间……好像确实是您刚喝完糖水不久……”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中计了!昨晚那番议论,根本就是有人故意说给春茗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惊慌失措,从而采取行动(比如深夜联系睿王),而对方,正好可以借此观察她的反应,甚至……确认某些猜测!

好一招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对方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那么,柳姨娘传递消息是假?还是说,传递消息是真,但对方故意放出假风声,扰乱她的判断?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暗处那双眼睛,比想象的更狡猾,更危险!

“兄长,”沈清辞看向沈聿安,眼神无比严肃,“府里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恐怕……不止柳姨娘这一条毒蛇。”

沈聿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会加派人手,暗中清查府中所有可疑之人。你自己务必万分小心!”

送走兄长,沈清辞独自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敌暗我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窗台上,纤细的腿上,绑着一截小小的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