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照相馆 第1章 遗物屋(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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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闪光熄灭,相机吐出一张相纸,上面是一个扭曲的鬼影和一行字:影以锁魂。记住它,才不会死。

许砚看着这行字,知道自己又忘掉了什么。

一个月了,这是他的第一笔生意。

江城的夏夜,总是闷热得像裹在湿布里。

许砚满头大汗拖着一个旅行箱,相机背带勒在手腕,走进老城区最深的一条巷子口。

一个月前他接过了师父留下的照相馆。

“这座城市是一座巨大的坟。高楼是碑,网络是河,而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守墓人,也是盗墓贼。”当时师父握着他的手,叮嘱道,“砚子,记住,衣以载魄,影以锁魂。要将照相馆延续下去。”

那时,许砚才明白,“照相馆”是生意,也是信念。

自师父去世后,照相馆几乎没人上门。

那些事,没人信。

他却还是一遍遍磨相机、背规则,像守着一口快要熄灭的火。

直到今晚,他才接到这个月的第一单——“清理委托”。

一个独居老人,死在出租屋里,三天后才被邻居闻出味儿。

委托来自一个叫“城市服务快速反应中心”的机构,名字像市政部门,定金付的却是查不到来源的加密货币。

许砚看着邮件只觉得讽刺,这城市处理“**”的效率,倒是快得惊人。

师父临终前曾叮嘱过:“离这个中心远点,但他们的活儿,得接。”

任务写得很清楚:午夜十二点前,清空屋子里的遗物。

为什么必须赶在午夜之前?

他没问。

这种事,总有它的理由。

楼道在黑暗里向他压来,霉味和带甜的**气钻进鼻腔,粘在喉咙,让他不得不小口呼吸。

潮湿的水泥墙斑驳如旧伤,指尖一擦,尽是冰凉。

每走一步,感应灯“啪”地亮起,昏黄光圈在脚下游移。

许砚停在三楼尽头,把钥匙**锁孔。

拧动的一瞬,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不是自己的手机。

是屋里。

“铃……”

铃声像一根冰针,直刺进耳膜,扎进脑仁。

许砚指尖一缩,钥匙串哗啦作响。

他明白了,锚点已现。

脑中浮现之前师父留下的古籍中关于生死的记载:

“人生,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故曰,生者为神明,死者归于鬼物。”

“魂者属阳,升天而去;魄者属阴,归地而返。若魂魄不合,便为游离之鬼。”

他心中一沉,这类鬼既不能升天,也无法完全归地,冤魂不散,看样子今晚的清理会比较棘手。

不过,他清楚这种鬼必须依附某种“物”,才能存在。

“咔哒。”

门锁转开。

一股混杂药膏味的陈气扑面而来,夹着未散的热。

许砚胃里一阵抽搐。

不是害怕,而是对“死亡”的气味,本能地排斥。

灯泡悬在天花板上,轻轻晃动。

屋子不大,却像还住着人。

角落的旧电视“嗡”地亮起,白光闪烁;

水壶在电炉上咕噜作响,热汽翻滚;

椅背上的黑外套笔直下垂,像一双静坐的人臂。

桌上压着一部老旧座机,黑漆转盘泛着钝光。

铃声死死砸进耳朵,震得他牙根发酸。

许砚眉头拧紧,低声骂道:

“操,是孤楼鬼。”

最麻烦的“遗念类”鬼魂,执念深到能当锚。

比起数据**滋生的信息鬼,这些老物件生出的,总带着属于“人”的酸楚气息,恶心又可悲。

他手指悬在听筒上,几乎想要抓起来。

母亲去世那年,他守着电话,总希望她能再打过来。

“别接……”他低声对自己说。

不回应,它就找不到落点。

他把相机搁下,拉开箱子。

手套在上面,他一把抽出套上,铃声仍在耳边乱撞。

“先干活。”

衣柜里,一件旧中山装,领口磨亮却仍笔直。

叠衣时,他像个盗墓贼,在打包别人的痕迹。

床头柜里摸到一枚冰冷的U盘,上面写着:E-07。

独居老人不该有这种东西。

他揣进口袋,衣角下坠。

床头柜的抽屉里塞满票据和过期电费单。

一张医院收据压在最上,名字刺眼。

“郝德峰。”

他无意间念出医院收据上的名字。

话一出口,心里立刻一沉。

下一秒,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话筒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你记得我?”

夜风从窗口灌入,卷起桌角一叠发黄电费单,哗啦乱响。

许砚喉结滚动,手心冰凉。

失误让他清楚规则在记得清和守得劳之间的差距。

说出他的名字,就等于承认它的存在。

许砚猛地掐断电话。

“滋……”

电流杂音刺满耳道。

灯泡炸裂,整栋楼陷入死寂。

黑暗里,“沙沙”一声,椅背上的黑外套缓缓鼓起。

袖口一抖,仿佛有人穿上。

它站了起来,转身,直直望向他。

下一秒,猛然扑来!

冰冷的窒息压住喉咙,肺部吸不进一口气。

求生本能逼得他左手死抠脖颈,右手疯狂在桌上摸索。

碰到了!

他死命攥住相机。

“咔嚓!”

闪光爆开。

那不是普通的白光,而是带着灼热、近乎液态的质感,瞬间抽干了空气。

鬼影尖叫,扭曲着往相机里收缩,最后被死死定格在相纸上。

水壶安静,电视黑屏,电话线耷拉下来。

许砚脱力地喘息,手腕却传来一阵灼痛,像是被相机狠狠烫了一下。

他低头瞥去,暗银色的相机表面正散发着不祥的余热,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而比肉体疼痛更早袭来的是脑海中的空洞。

就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瞬,某种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了。

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段记忆的实体。

他甚至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只留下一种冰冷的剥离感,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在他生命的某处轻轻抹去了一笔。

他知道,这就是使用相机封魂的代价。

每一次闪光,都意味着自己的一段记忆永远的失去。

屋子重新陷入死寂。

相机吐出一张相纸,“沙沙”滑落到他掌心。

起初空白,随即浮出墨迹:

——“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许砚指尖微颤。

脑海里闪过师父的话:

“魂有归处,魄有所依。香火不断,名字不绝,魂便留痕;一旦被忘,魂魄俱散。”

他抚过相纸,神情复杂。

那行字像写给鬼,也像写给他。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被遗忘,不是挺好吗。”

随即又喃喃补了一句:

“可真没人记得,就真的死了。”

他弯腰,把那件补了笨拙针脚的毛衣重新折好,放进编织袋。

或许,“他”只是想留下一点被人记住的痕迹。

他扣上旅行箱,金属扣“咔哒”一声,像关上一口棺材。

转身,手搭上门把。

身后的死寂却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嗡……”

他猛然低头,相机的打印口,正在缓缓吐出第二张相纸。

许砚的身体僵住了。

一种冰冷的、熟悉的恐惧感攫住了他,比任何鬼怪扑来时更甚。

雪白的纸面,浮现出的不是鬼影,而是他自己的背影。

可在那背影的肩头,却有一抹苍白的影子若隐若现,像一只手,轮廓修长,却始终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又来了……”他几乎是呻吟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只是这一次,它似乎离他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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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