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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设定,当年那位忠仆带着您逃出宋国后一路向西,想要穿越无尽沼泽寻求庇护,可惜老仆重伤不治,死在了半路上,而年幼的您则误打误撞,掉进了一个古代修士遗留下的洞府之中。”
这个开头很经典,也很俗套。
但越是俗套的故事,往往越容易让人相信。
陈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洞府之中没有惊世骇俗的传承,也没有逆天改命的丹药,只有那位前辈修士留下的一本修炼心得,以及一些基础的修炼资源,于是您就在那洞府之中一边靠着前辈留下的辟谷丹果腹,一边靠着自己的天赋和毅力独**索着修炼。”
“这个设定可以解释您为何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因为您是天才,也可以解释您为何功法气息与众不同,因为您修炼的是古法!”
“最重要的是,洞府里的资源是有限的,当您修炼到凝海境,将资源耗尽之后,为了继续变强,为了报仇,自然而然就会选择走出洞府,寻求机缘。这时候,拜入强大的血莲宗就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了。”
李清砚一口气将自己的构思说了出来,说完后紧张地看着陈野,等待着他的评判。
陈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李清砚,脑子确实很好用。
她编造的这段经历堪称完美。
既有奇遇,又不过分夸张,充满了合理性。
一个独自在山洞里修炼了十几年的少年天才,心性坚韧,性格孤傲,不善与人交际,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个人设简直太棒了!
它完美地解释了林寻这个角色可能出现的一切不合群的行为。
“很好。”陈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就按你说的办,然后把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都完善一下,包括那个洞府的位置,里面的布置,那位前辈的道号生平等等全部编出来,越真实越好。”
“是,主人!”得到肯定的李清砚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精神大振地退了下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不断对林寻的人生剧本进行打磨和完善。
从他七岁之前的童年记忆,到他逃亡路上的颠沛流离,再到他洞府苦修的孤寂岁月……。
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个关键事件,都被他们填充得有血有肉。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此时,关于林寻的所有资料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后陈野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态。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入戏。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忆着林寻的经历,用蜃楼伶官的幻戏天成天赋将自己彻底代入到这个角色之中。
渐渐地,陈野的气质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陈野。
他变成了林寻。
一个眼神冷冽,气质孤傲,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复仇少年。
当他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等候的李清砚,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眼前的男人让她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陌生和……畏惧。
“主……主人?”李清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我叫林寻。”
陈野,或者说林寻,用一种冰冷而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纠正道。
李清砚浑身一颤,连忙改口:“是,林……林公子。”
“准备好了吗?”林寻问道。
“都准备好了。”李清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崭新的青色长衫,和一个包裹,“这是为您准备的衣物。”
林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接过衣物转身回屋换上。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身合体的青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一头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额前,更添了几分不羁。
他没有背那把凶戾霸道的黑狱战刀,而是换成了一柄从功德堂兑换来的,普普通通的精钢长剑。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风度翩翩,气质出尘的世家公子。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李清砚看得有些痴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主人无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走吧。”林寻没有理会她的失神,迈步便朝院外走去。
“是!”李清砚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座他们待了一个多月的宅院。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黑水湖大概三千里的云梦峰。
那里是血莲宗一处重要分部所在。
以如今陈野的实力,三千里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李清砚,她虽然实力受损,但身上携带有可以加快速度的法器,因此也能跟上。
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行,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抵达了云梦峰。
这云梦峰山势雄奇,山顶萦绕有红雾,各种明里暗里的禁制法阵遍布山体,稍有异动便会引来雷霆一击,可谓肃杀至极。
“主人,我们到了。”李清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次回到这里,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毕竟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云梦峰上的风云人物,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自然满是感慨。
陈野倒是神色如常,或者说现在的林寻,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孤傲。
他抬头打量着这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山峰,眼神平静,内心却在飞速地分析着。
这里的防卫力量比黑水湖码头那边强了何止百倍,那些隐藏的法阵更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威胁。
不愧是魔道大宗的分舵,底蕴确实深厚。
“接下来怎么做?直接上去?”陈野开口问道。
“不……不能直接上去。”李清砚连忙摇头,“云梦峰有护山大阵,没有身份令牌擅闯会被直接绞杀,所以我们需要先去山脚下的迎客殿通报身份。”
“那你现在这个身份方便吗?”陈野瞥了她一眼。
李清砚的脸白了一下,苦笑道:“不方便,但也没办法!”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主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嗯。”陈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两人沿着山路朝着不远处的迎客殿走去,等来到近前之后,陈野发现这是一座通体由黑石建造的宏伟大殿,殿门前站着两名守卫弟子,气息沉凝,显然是内门中人。
看到李清砚走过来,其中一名守卫弟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讥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李师姐吗?怎么,黑水湖那种穷乡僻壤待不下去了,又跑回来了?”
另一名弟子也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刘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师姐现在可是戴罪之身,说不定是回来向宗门请罪的呢?”
这二人一唱一和,言语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李清砚的身体微微颤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这两人以前可是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比谁都甜的,没想到现在落魄了,他们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这就是魔宗的现实,墙倒众人推。
“我要见孙长老。”李清砚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孙长老没空,就是有空估计也懒得见你。”最先开口的那名弟子懒洋洋道。
就在她骑虎难下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要举荐一人入宗,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开口的正是陈野。
他从李清砚身后走出,目光冷冽地扫了这两名守卫弟子一眼。
二人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竟下意识地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人是谁?
“举荐?”刘晨皱了皱眉,随即又嗤笑起来,“李清砚,你一个戴罪之人自身都难保,还有资格举荐别人?别开玩笑了!”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的。”李清砚抓住机会冷声道,“我奉劝你们最好现在就去通报,否则等孙长老怪罪下来,你们两个谁也跑不掉!”
她搬出了孙长老的名头,希望能镇住这两人。
这两个守卫弟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看不起现在的李清砚,但孙长老确实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万一李清砚说的是真的,那就更麻烦了。
“哼,在这等着!”刘晨最终还是不敢赌,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大殿。
剩下的那名弟子则像防贼一样盯着陈野和李清砚,生怕他们乱来。
大殿内。
刘师兄一路来到一间静室前,恭敬地禀报道:“启禀钱管事,李清砚在外面求见,说要见孙长老。”
静室内,一个正在打坐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眉头一皱:“李清砚?她来做什么?”
此人正是迎客殿的管事钱峰。
“她说她要举荐一人入宗,想请孙长老定夺。”刘师兄小心翼翼地回答。
“举荐?”钱峰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荒谬的神色,“她疯了吧?一个被罚去黑水湖外围水域的罪人居然还想举荐?她举荐的人谁敢要?”
“弟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特来请管事定夺。”
钱峰沉吟片刻,随即言道:“让她进来吧。”
钱峰最终还是决定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
很快刘晨便黑着脸走了出来,冲着李清砚不耐烦地说道:“钱管事让你们进去。”
李清砚心中一松,对陈野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迎客殿。
大殿内空旷而威严,钱峰正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到李清砚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师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清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躬身行礼:“见过钱师兄。”
“免了。”钱峰摆了摆手,目光这才落在了她身后的陈野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着审视,“这位就是你举荐的人?”
“是。”李清砚点头。
“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什么修为?”钱峰接连问道。
不等李清砚开口,陈野便自己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地说道:“林寻,散修,凝海初期。”
陈野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有些傲慢,这让钱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区区散修,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凝海初期?”钱峰冷笑一声,“李师妹,你是不是觉得我血莲宗的门槛太低了,随便找个凝海境的散修就想塞进来?还是说,你觉得凭你现在的身份有这个面子?”
李清砚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忙解释道:“钱师兄误会了,林公子他……他天赋异禀,战力远超同阶,绝非普通的凝海境可比。”
“哦?是吗?”钱峰脸上的不屑更浓了,“天赋异禀?有多异禀?李师妹,我劝你还是想清楚,欺瞒宗门那可是重罪,你现在的处境若是再加一条罪名,恐怕就不是发配黑水湖那么简单了。”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李清砚心中一紧,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野抬手制止了。
只见陈野上前一步,直视着钱峰,淡淡道:“是不是,试过便知。”
他的眼神平静而自信,仿佛根本没把钱峰这个凝海境中期的管事放在眼里。
钱峰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也敢挑衅自己?
“好!好一个试过便知!”钱峰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开来,朝着陈野狠狠压了过去。
钱峰的气势威压对于寻常凝海初期的修士而言绝对是难以承受的重压。
然而陈野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挺拔得如同一杆标枪。
钱峰的气势落在他身上便如同清风拂面一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钱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可能?
他自己的威压自己清楚,别说是凝海初期,就是同为凝海中期的修士也不可能如此风轻云淡地接下,所以这个叫林寻的小子果然有几分古怪!
“就这点本事吗?”陈野看着钱峰,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讥讽,“如果血莲宗的管事都只有这种水平,那这宗门不入也罢。”
这句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你找死!”钱峰彻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右手并指如剑,一道血色的剑气瞬间凝聚,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陈野的眉心。
李清砚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要惊呼出声。
她没想到钱峰竟然如此狠辣,在这迎客殿内就敢下杀手。
然而陈野的反应比她更快。
面对这迅疾无比的血色剑气,他既不闪躲,也不招架,只是猛地一剑斩出。
这血煞剑气虽然速度极快,但在陈野的劫运之眼看来还是太慢了,因此这一剑正中其剑势最为薄弱之处,直接将其击落下来。
钱峰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
他习练血煞剑气多年,虽然不及那些宗门天骄,但也算有几分火候了,结果没想到却被这个名叫林寻的小子一剑斩落,这家伙的剑道实力居然如此恐怖么?
“现在,我有资格见孙长老了吗?”陈野收剑归鞘,冷冷道。
他扮演的本就是一名天赋不错,孤高桀骜的年轻散修,因此将其演绎的淋漓尽致。
钱峰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但最终还是不敢将这件事欺瞒下来,因此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很快,一名身穿灰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者便来了。
正是这迎客殿的长老,孙德海。
孙德海一出现,一股远比钱峰强大得多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大殿。
这个孙德海的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内景境。
“李清砚,你要举荐的就是此人?”孙德海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陈野,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李清砚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恭敬地复述了一遍。
无非就是说她在外出执行任务之时偶然遇到了天赋异禀的林寻,深感其是可造之材,不忍明珠蒙尘,所以才斗胆举荐,希望能为宗门招揽一位天才。
孙德海听完不置可否,目光再次回到陈野身上。
“你来自宋国林家?”
“是。”
“据老夫所知,林家在十五年前发生内乱,嫡系一脉几乎死绝,只有一个幼子下落不明,你就是那个孩子?”孙德长老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是。”陈野的回答依旧简洁,但他的眼神却在孙德海提到内乱二字时,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这丝恨意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强烈,让孙德海都不由得心中一动。
“那你这十五年都去了哪里?一身修为又是从何而来?”孙德海继续问道。
“误入一处前人洞府,侥幸得了一些传承。”陈野将早就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
孙德海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修行界中这种得到奇遇的幸运儿并不少见。
“既然你有传承,为何还要拜入我血莲宗?”
“传承已尽,前路断绝。”陈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且我需要力量,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为我家人复仇!”
说到复仇二字时,陈野几乎是咬牙切齿,身上的气息都因此而变得有些不稳。
孙德海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这个理由很充分,也很符合魔道中人的行事准则。
“你刚才用的是剑法?”孙德海忽然话锋一转。
“是,晚辈主修剑道。”陈野回答道。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用的是刀法,万劫刀君的刀意太过霸道,一旦展露,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而他之前在刀道世界也涉猎过一些剑法,再加上见神宗师的武道天心天赋,将刀法原理融入剑招之中,模拟高明的剑法并非难事。
“施展几招让老夫看看。”孙德海说道。
“是。”
陈野也不废话,从旁边的兵器架上随手拿起一柄精钢长剑,走到了大殿中央。
下一瞬,一道剑光亮起!
陈野的剑法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有的只是最纯粹的快、准、狠!
每一剑刺出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计算,不管是角度、力道还是时机都妙到毫巅。
剑光闪烁之间,连空气都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白痕。
孙德海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随意变成了凝重,最后变为了惊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本身就是用剑的好手,自然看得出林寻这几招剑法的门道。
如果真如他所说,乃是从未进入过宗门的散修的话,那此子的剑道天赋当真不可小觑。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陈野收剑而立,气息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好!好剑法!”孙德海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李清砚,你这次算是为宗门立了一功!”
李清砚闻言大喜,连忙道:“不敢当,这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嗯。”孙德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陈野说道:“你的情况老夫已然清楚了,按理说以你的天赋,直接成为内门弟子都绰绰有余,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夫会亲自为你上报,不过内审堂的审查会比平时严格许多,你可有信心?”
“晚辈身正不怕影子斜。”陈野淡淡道。
“好!”孙德海抚掌大笑,“有此心性,大事可成!你且先在此住下,等候内审堂的传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