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天晚上干娘没能如愿抓着那小子回来,我便知道出事情了。
稍微循着痕迹一查,自然就知晓是什么情况。”
五毒童子嬉笑着说道:“老怪物死不死我是不在意的,可偏偏她死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就不得不要一个交代,否则,我也交代不过去。”
“闻名天下的五毒童子也需要给别人交代吗?”
“呵呵,我知道你想套我话,但我不在意,就算是闻名天下的五毒童子,也是需要给人交代的。
这个天下比你们想象的要大许多……”
“只是你以为这些许混毒,小小手段,就能奈何的了我?”陆九渊接着问道:
“你用毒的水准虽然不差,但比起一代奇侠王怜花来说,还是差了一点的。”
“王怜花?哈哈哈哈……”五毒童子大笑:“王莲花虽然号称无所不会,无所不精,但终究是博而不专。
他天资聪慧,无论是武功、机关、易容、剑法、毒术、医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
但就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会的太多,懂得太多,才始终在名侠沈浪之下。
他若是能够专心一项,必不会比沈浪来的差。”
“同样,五毒童子虽然不肖,但有自知之明。比其他的任何一样,比起王怜花来说都差之甚远。
但唯独用毒这一项上,王怜花绝对无法望我項背。
你想用他的名头来吓我,让我认为你没有中毒。却是想差了。”
陆九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呼吸似乎滞涩了半分,脚下略显虚浮。
“哼……区区混合毒瘴……又能奈我何?王怜花《怜花宝鉴》上的辟毒法门,岂是你能揣度……”
话虽如此,但他周身原本圆融无瑕、与天地交融的气息却明显出现了一丝紊乱。
“嘻嘻嘻……哈哈哈……”
四面八方,五毒童子的笑声愈发尖锐得意,充满了戏弄和残忍: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王怜花的辟毒法门或许玄妙,但你不是王怜花!
纵然是得到他的些许传承,对我也是无用!
“我这‘十三连环混毒法’,彼此生克激发,早已深入你四肢百骸,侵蚀真气丹田!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丹田刺痛,真气难聚?眼前是否已有幻象丛生?咯咯……”
笑声飘忽不定,仿佛无数个孩童在林中穿梭嬉闹。
“不妨告诉你,等你真气彻底溃散,周身血液便会开始沸腾,最终由内而外腐烂,会吸引周围数十里的毒虫。你们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毒虫分食罢了!”
阿飞的手依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但他没有动,因为他没有接到陆九渊的命令,更因为他也感觉到身旁陆九渊的气息似乎正在不断衰弱下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却因主人状态而焦躁不安的孤狼。
“藏头露尾……之辈……”
陆九渊身体晃了晃:“若敢现身……杀你……如屠狗……”
“啧啧啧……还想激我出来?我当然不敢!能用武功杀死干娘,这世上还有谁人你杀不得。
我怎会蠢到那种程度?在你没死之前现身?”
五毒童子的声音充满了讥讽:“我五毒童子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栽跟头,靠的就是一个谨慎。
在你们没彻底死掉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现身的,哈哈哈……”
陆九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喘息,却又充满了冰冷的讥诮。
“呵呵……哈哈哈……我道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原来如此……”
他仿佛强忍着体内的痛楚,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江湖传闻,五毒童子用毒之术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令人闻风丧胆……却鲜少有人知其真容……”
丛林中的笑声微微一滞。
陆九渊继续道,语气中的讥讽之意愈浓:
“只是……因为其天生侏儒,形貌丑陋如鬼,羞于见人……故而只敢藏头露尾,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阴沟之中吠叫……”
“你…说…什…么?”
五毒童子的声音骤然拔高,那孩童般的嬉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利刺耳、充满了暴怒和怨毒的嘶吼!
你说他武功差,他不生气,你说他毒术差,他也不生气,但是绝对不能够说他长得丑,更不能说他是侏儒。
因为这是最残忍的真相。
“难道不是么?”
陆九渊声音愈发轻慢,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三寸丁,谷树皮,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敢遮掩身形,连站在阳光下的勇气都没有的侏儒怪物……
不是丑陋如鬼,又是什么?”
打人要打脸,骂人要揭短,否则不痛不痒有什么用?只有这样才能激的人跟他拼命。
“我杀了你!!!”
一声彻底失控的、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从左侧不远处的草丛中爆发出来!
那极致的羞辱和恶毒的真实评价,彻底冲垮了五毒童子的理智!
他一生最恨的,便是别人提及他的身形样貌!
这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和耻辱!
此刻被陆九渊如此赤裸裸地、轻蔑地揭开,
他所有的谨慎,都被滔天的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草丛之中,一个矮小扭曲的身影猛地扑出,双手挥动,数十道毒虫,小蛇,蜈蚣,从他身上飞射而出。
噗嗤——
一声极轻微到不可闻的破空声。
一道银线,在毒虫飞舞的间隙中一闪而逝,精准得令人心悸。
那矮小扭曲的身影正保持着扑出的姿态,双臂张开,
他的尖叫还卡在喉咙里,混合着滔天的怨毒和即将释放杀戮的快意。
但下一刻,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处,一点细微的红痕悄然浮现。
那枚飞针,却已在瞬间湮灭了他所有的生机。
他脸上扭曲暴怒的神情凝固了,瞪大的眼睛里,疯狂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种极致的惊愕和茫然:
这么快么?我都没靠近,只是远远放毒虫而已。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