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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炎同志不是说他是个‘干才’吗?咋看法越来越大了?”郝崇法问,“上泉同志到羊拉乡调研,羊拉乡三条公路的立项建设,省交通的组织生活会都开到了山路上,这都是用对了干部。羊拉乡自己先干了起来了,才促成了公路上马。这都是你慧眼识人。”
江炎有些责怪,“我怎么觉着,你总是袒护他?上泉同志怎么就去了羊拉乡,他怎么恰巧就遇上了,我们也就不猜了。工作上的事得跟地委通报一声吧,他越来越像一个惹祸精,搞得我们事事被动,被他放在火上烤。用他是上面的意思,我哪有什么慧眼。”
“江炎同志,如果真是屁大的事都要向你汇报,你是喜欢还是烦?”
“可是,香格里拉成了一个焦点,你说我在这个位子上多被动,上泉同志会怎么看我?”
江炎的恼怒,郝崇法在电话中都能感受到。
“现在,他又搞什么'丰收计划',全县干部围绕粮食转,干部思想不稳定,慌成一片,如果又闹出个什么事情来,咋办?这个朱恩铸,搞得我都失眠了。你也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对他的了解比我多,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炎同志,要我说呀,就放手让他干。朱恩铸同志是一个**上过得硬的干部,家教也很严,母亲是**科学家,不是因为他父亲坚持要留下来,部队根本就不愿放他下地方。他心里装着的都是国家命运、家国情怀,如果他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为他补台。我倒觉得,我们的思想观念跟不上形势了。”
“崇法同志啊,我还是有些担心和忧虑。总是有一种会出大事的预感。好吧,先这样吧。”郝崇法还在听着,江炎就挂断了电话。
江炎最近打了几次梁上泉的电话,都没打通。好不容易打通了,梁上泉的话又让他不安,梁上泉对沧临地区的工作,一直持肯定的态度。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冷淡了。
在最后这次电话中,梁上泉语气非常凝重,“江炎同志,你不用在乎我的想法和态度,你要更多地去琢磨群众的想法和态度,不要停留在工作的面上,那样,会飘。沧临地区的工作,必须稳定,但稳定并不意味着一成不变,也不意味着山河依旧。没有发展,哪里来的稳定?要多下去走走。”
江炎把梁上泉的话想了许久,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另有所指?
终究还是没有想透。
县委机关食堂,朱恩铸叮嘱张文银,“钱记者一天不离开香格里拉,生活工作上的对接,就你负责。楚天洪开完会,趁大雪还没封山,赶紧回洛桑乡。”
说完,就要离开,走到食堂门口又站住,“哦,小雁同志,我还没问你的复查情况路咋样?”
钱小雁看着疲惫万分的朱恩铸,“我没事,你赶紧去休息。”
朱恩铸也看了看钱小雁,“你要真不想走,我们就发一个商调函,你干脆留在我们香格里拉算了。”
钱小雁嘟着嘴,“又要赶我走?”
朱恩铸走到钱小雁的身边,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我们香格里拉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差一个宣传部长。”
钱小雁呵呵笑了起来,“你想的美。”
张敬民的讲稿写了撕,撕了又重新写,总是不满意,桌子和地上全是写废的纸,雅尼搂着张敬民,“是我影响你了吗?我觉得不用写了,你怎么做的,就怎么讲,写发言稿不是你的擅长。照你这样下去,今晚不用睡了。”
张敬民捏了一下雅尼的脸,“对。不写了。”
雅尼‘嘻嘻’抱着张敬民,“这就对了。”悄悄拉下开关,故作惊奇地问道,“怎么会停电了呢?怎么会这样呢?”
张敬民尖叫一声……
朱恩铸回到宿舍,洗了一个冷水澡,反而赶跑了睡意。
他换上了干净的**,强迫自己睡,再不睡,就天亮了。
灭了灯,躺在床上,开始数羊,从一数到九十九,数了一百多遍,把天数亮了。
他换了洁白的衬衣,穿了一套旧军装,好像除了军装,他再没了衣裳似的。虽然衣领上没有了领章,可走起路来,还是军人的样子,披了一件褪了色的军大衣,到了办公室。
值班秘书看见朱恩铸,“书记,还早呢,咋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可坐在办公室,又觉睡意袭来,扑在桌上,又睡着了。
天大亮,电话铃声吵醒了朱恩铸,朱恩铸叹息,“这啥命啊?除了床上睡不着,在刀子上都能睡着。”
朱恩铸问秘书,“常委会议室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秘书答道,“还在忙。”
朱恩铸走到会议室门口,听到赵永前的声音,“还有几个乡镇?”
“还有三个,赵部长。”
“好。咱们再加把劲,开会之前应该没有问题。”
“赵部长,要不这样,先搞出来的乡镇,先签。等前面的签完了,我们这里也就好了。现在剩下的这三个乡镇,任务统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行。必须弄完,要不,书记脸色难看得很。”
朱恩铸进了门,“同志们辛苦了,开完会,给你们一天时间睡觉。剩下的三个乡镇,也可以采取先签,候补数字的办法。”
“书记你来得正好,我有两个问题,第一、粮食增产的幅度是多大?第二、奖罚的幅度怎样把握;我不敢定。”
朱恩铸略作思索,“第一、参照羊拉乡,以翻番为最终目标,增产幅度低于百分之五十,视为没完成任务。第二、粮食实现翻番的乡村,干部位子不变;增产低于百分之五十的乡村,干部从位子上下来,另作安排。第三、对接的县直部门,参照乡村奖罚实施。”
赵永前充满疑惑地拿着责任书,“可是,书记,这种以粮食论成败的做法,没有听说过,这样做,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你指的风险是什么?国家设立深圳特区,以前不也没有搞过吗?改革开放,好多事情都没有搞过。原子弹和氢弹,不也没搞过吗?但都搞成了,不试试咋知道。”
“风险就是矛盾太尖锐,并且都会集中到你这里,会出现干部思想的波动,万一失败了,你会承担很多骂名。有句话叫‘取得经来唐三藏,惹得祸来孙悟空’,换句话说,成了败了对你都不利。”
朱恩铸递了一支香烟给赵永前,“你说的风险,我不是没想过。如果所有干部都是你这种想法,就十分地危险。组织让我们坐在领导这个位子上的目的是什么,享乐吗?我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承担风险吗?权力最大的风险就是不干事,不干事,坐在这个位子上做什么?群众会怎样看待我们?我担心的不是干部的波动,而是群众的波动。”
赵永前吸了一口香烟,“说实话,书记,我坐在你这个位子,我就不敢这样干。”
“干部的波动风险可以降至0,他们每月干得好干不好,都有工资。群众的波动风险就不一样了,粮食是他们依靠的根本,粮食不解决,就是最大的风险。对于我们干部来说,考虑问题的基本点,还是要看我们的**坐在哪里,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