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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恩铸接着说,“全县二十七个乡镇,从我开始,县直部门干部职工都必须将‘协议丰收’的计划进行细化,自愿与二十七个乡镇进行对接,将任务落实到部门,对接细化落实到个人。万众一心,围绕一个核心目标,粮食。粮食任务是否完成,作为明年干部职工考核的最终目标,粮食任务完不成,一票否决。”
朱恩铸的话如一声惊雷炸响。所有参会人员都懵了,这惊雷如一张巨大的天网,一网落下,全县干部职工一个都跑不掉,人人都与协议丰收计划挂钩,这朱恩铸是不是得失心疯了,还是为了粮食,想把全县干部职工都逼疯?
朱恩铸看着众人,“我还是那句话,不换思想就换人,特别是领导干部,要么你就好好地干出成绩来,不想**就下来,让出位子给想干事的人干。你又要占着位子,又不干事,哪有这么安逸的事情?”
严伟明试探性地问道,“恩铸同志,这事情向地委江炎同志汇报过吗?就为了一个粮食,就把粮食作为干部的唯一考核依据,我们不能因为粮食上不去,就此否定一个干部吧,这种‘唯粮食论’的做法,是不是偏激了些?我认为,还是应该向地委领导作一个专题汇报,如果地委同意了,我们再干,也不迟。”
朱恩铸看见许多人虽然没附和,但对严伟明的讲话都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显然,朱恩铸的‘唯粮食论’在干部中存在很大的分歧,说白了,这涉及许多人的位子。
朱恩铸心中的火气往上冒,但他还是努力地保持克制。
“我又不是吃奶的婴儿,如果事事都要汇报,我这个县委书记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让地委来干算了。刚才伟明提出‘就为了一个粮食’,我不知道伟明对粮食的认识在哪一个层次,就是因为这个粮食,洛桑乡已经出现了捆绑群众游街示众的事件,这粮食不重要吗?全县二十七个乡镇,除了羊拉乡,还有二十六个乡镇吃回销粮,这粮食不重要吗?”
朱恩铸的嗓门提高了,“同志们可以把问题反映上去,如果地委可以妥善地解决我县的粮食问题,我的话作废。否则,只要我还坐在县委书记这个位子上,丰收计划铁定了,必须干。”
钱小雁在县医院复查,没有大碍,恢复得还不错,在楚天洪和张文银的搀扶下,来到了县委常委会议室门口,听着会议室里激烈的争吵,她记录不方便,就叫张文银代为记录,将会议内容一字不漏地进行着记录。
严伟明和朱恩铸顶了起来,“既然书记都定了,还让我们说什么呢?我们的意见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这不就是典型的‘一言堂’吗?我作为县委领导班子成员,我保留我的意见,书记已经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严伟明站起来,就要离开。
朱恩铸忍不住了,也站了起来,“既然你知道我是县委书记,你是班子成员,我们讨论的议题议未决,你站起来就要走,需要我重复组织原则吗?你说我‘一言堂’,你这种意见不合,起身就走,如果在战场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咱们意见不统一,可以继续争吵啊,怎么就是‘一言堂’呢?”
严伟明重新坐了下来,脸色铁青,甚至是有些愤怒了。
“同志们,明天三干会正式召开。上千乡村干部会聚县城,有的从风雪之中赶上来,县委招待所的条件有限,住不了那么多人,我们只有协调学校,党校勉强把人安置下来,他们来开一次会议容易吗?之所以开到村,就是想把我们的工作贯彻到底,不留死角。”
朱恩铸的目光像两把尖利的刀子,扫过众人的脸。
“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洗脸,来不及换件干净的衣裳。明天就开会,我们让上千县乡村**干部,在寒冷中等着,等我向地委汇报了再开会吗?我是县委书记,组织把我放在这个位子上,我就得对全县的工作负责。我们的争吵,以及民主讨论,最终不都要归纳到‘发展’这个基本点上吗?”
纪委书记邓兴仁举起手,“我支持恩铸同志的意见。”
宣传部长祁文榜也举起手,“我也同意朱书记的提议,必须抓住粮食这个根本问题。”
朱恩铸的情绪平静下来,“同志们,我希望听到你们的意见,你们不说话,就是没有意见,没有意见,也要根据会议的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我不愿看见墙头草。否则,伟明说我是‘一言堂’。”
整个会议中,朱恩铸都没有称呼严伟明‘同志’,注重细节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微妙的细小变化。
朱恩铸打了一个哈欠,“请大家对三干会的粮食主题进行表决。”
除了严伟明,所有人都举手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既然大家对主题没有异议,就请农工部部长赵永前,对协议丰收说一些具体的想法。”
朱恩铸点了名,赵永前一点准备都没有,从哪里说起呢?有点晕了。自从吴佩德的打赌,到对张敬民的调查,显然是给朱恩铸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个时候的立场很重要。
严伟明在江炎做县委书记的时候,就是组织部的副部长,江炎离开时,他坐上了部长的位子,并进了常委。在朱恩铸到任之前,一直传说严伟明可能就是书记的人选,可到任却是朱恩铸。
严伟在心理上抵触朱恩铸。
他开始以为朱恩铸是来镀金点卯的,一个从部队上下来的军官,到底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可朱恩铸却处处让他意外。
他不能把朱恩铸怎么样,但江炎就不一定了。他想让江炎和朱恩铸的误会在无意间越来越深。现实是,江炎似乎真的越来越不喜欢朱恩铸了。
县委常委会议室灯火通明,扩大会议开得很晚,朱恩铸通知秘书,让食堂给参会人员每人发了两个馒头,馒头的钱在工资中扣除。
协议丰收这事就从来没有做过,从哪里说起呢,赵永前不知道,赵永前干脆实话实说,“书记,这事,我们以前没有干过啊,书记的想法确实具有开创性,可具体措施如何落实,还请书记指点迷津。”
这一手太极拳,不经意地又踢给了朱恩铸,朱恩铸反问,“如果我知道如何干,我就直接说了,还会向你求教吗?”
赵永前退了一步,“书记既然提出了这个办法,一定是有了完整的思路,不如直接说怎么干,我们执行就是了,书记能想到的,我们未必能想到,如果我能想到书记的高度,那我就可以推荐自己干书记了。还是书记说吧,不算‘一言堂’。”
赵永前的实话,让人们哄笑起来。
场面上,严伟明是孤独的,尽管有支持者,也没有明面上表现出对他的声援。
赵永前并不想步步后退,只是苦于实在不知道如何干,就试探性地根据朱恩做提出的框架,提出看法。
“书记,我认为,我们必须根据今年的粮食总量,测算出一个目标值,是增产百分之五十,还是实现翻番,细化分解到每一个乡镇,然后围绕这个目标干。”
朱恩铸点了点头,“太抽向了,任务怎么分?怎么落实?奖罚如何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