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五十四章 英雄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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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敬民和钱小雁像两个孩子一样的争执。

朱恩铸劝说钱小雁,“你不用跟他置气,他是对我不满。我去叫派出所的那些干警来背,像钱记者这种美女,想背的人多了去。”

张敬民真诚地看着钱小雁,“还是我背吧,香格里拉最尊贵的客人。”

钱小雁在张敬民的背上,欣喜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写的‘民心为旗’,和‘向天要水’,都被评为年度好新闻,香格里拉真是我的福地。”

张敬民趁机说,“那到了省城,你得请我们喝酒。”

“一定,一定。”

他们很快就到了乡派出所。

朱恩铸和所里的干警逐一握手,屋里弥漫着羊肉的香味。

所有人看过来,朱恩铸笑着,“同志们辛苦了。”

周长鸣不客气地答道,“确实辛苦,婆娘都找不着,好不容易找着,生个娃娃喊叔叔。”

朱恩铸问道,“就没有一个女同志吗?”

周长鸣接过话,“有三个。抽调出去了,今天回不来。领导不是下了命令,一定要保证到羊拉乡修路的省交通那些人的安全吗?警力不够,就把她们抽去一段时间。”

朱恩铸‘哦’了一声,“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领导先坐啊,你们不坐,我们都不敢坐,”周长鸣喊道。

朱恩铸摆了摆手,“大家随意,不必拘礼。”

周长鸣接过话,“岂能随意?礼节是要讲的。”说着,把朱恩铸安排了坐下。“钱记者是香格里拉最尊贵的客人,坐领导右边。张敬民是送丰收来的,坐领导左边。你们坐定,我们就随意了。”

朱恩铸坐下,接过扎西递给他的香烟,“周长鸣你适合到县委办做主任,规矩越来越多了。”

周长鸣不由分说,握住朱恩铸的手,使劲地摇,“领导这话就是调令吗?真苦不动了,我谢谢领导。我回去就做好交接工作。”

朱恩铸推开周长鸣的手,“你这家伙最难缠,见杆子就爬,你还当真了?既然你要讲规矩,今天这规矩我来定。钱记者是我们香格里拉最尊贵的客人,又是今天在座的唯一女性,今天就得让钱记者坐主位。”

朱恩铸对座位进行了调整,安排钱小雁坐在他与张敬民之间。

钱小雁看着大家,脸上写着感动,“我受宠若惊。酒都没喝,人就先醉了。”

周长鸣听钱小雁说,嘿嘿地笑,“这就对了,我们书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周长鸣看向脸若黑色树皮的藏族老所长,“扎西同志,你铺排两句,我们就开始动筷子。”

老扎西的脸若黑铁,牙齿却像巴卡雪山的雪一样的白,“周局到底年轻,说话没得一点谱气,领导坐在那里,我咋敢讲。”

周长鸣逼视着老扎西说,“意思是不服安排?”

朱恩铸温暖地看着老扎西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坚守了二十年,就没挪过窝。不管论年龄,还是论功德,这开场的话都得由你来讲,属地管辖嘛。”

老扎西端着酒杯,“既然领导都发话了,我就讲一句,‘为民安,不怕死’,祝福各位,扎西德勒。我们干一杯。”

一杯酒喝下,周长鸣感叹,“我堂堂一个局长,扎西就不听我的,现在请书记鼓励我们洛桑乡的干预警几句。”

朱恩铸装作不满意地看了看周长鸣,“老扎西咋不听你的呢?因为你做事没有排谱。省上的同志都没说话,你让我咋说。钱记者的高度,我们都想象不到。钱记者是洛桑乡的恩人,具体原因我不便说。我们现在请钱记者给我们作指示。”

朱恩铸领头,众人拍手鼓掌。

这个世界不怕恶意地贬低你,就怕被人推上巅峰,高度有了,但高处不胜寒。也就一桌羊肉,可深情厚意,硬是把这一桌便宴,变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盛情。

钱小雁笑着流泪,“我咋敢,指示个啥呀?谢谢大家,我只不过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有幸认识大家,我先喝,先干为敬。”一饮而尽,喝下了杯中酒。

大家喝下了第二杯酒。

朱恩铸敲着桌子,“好,这第三杯酒,我来讲。刚才钱记者说‘分内的事’,我很有感触,我们谁不是干分内的事呢?绕地球一圈四万多公里,老扎西二十年在洛桑乡走的路,至少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了。没惊天动地伟业,我们都为分内的事奔波。和尚得撞钟吧,可有的人领着国家的俸禄,钟都不撞,只要待遇不干事。这杯酒,我敬干了分内事的各位。”

朱恩铸的话很有煽动力,点燃了大家的情绪。大家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第三杯酒。

钱小雁这才发现,老所长扎西右手是空空的袖子,就问,“扎西大叔的手?是执行什么任务丢了的?”

扎西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还是不说了,丢脸的事。”

周长鸣接过话,“也不算太丢人,你一个人干死了几个敌人?”

钱小雁好奇,“敌人?哪里来的敌人?”

“三年前的秋天,几头饿极了的野猪对农户的包谷地进行了偷袭,刚好被路过的老扎西遇到了,为了保护农户家的粮食,老扎西一个人独自大战野猪,受到了野猪的围攻,结果,农户的粮食保住了,野猪被扎西打死了,但扎西的右手没了。”

钱小雁举杯,“扎西大叔,我敬你。”

扎西憨厚地笑着和钱小雁碰杯,“都是老皇历了,不值得说。”

朱恩铸站起,举杯,朗声说道,“这杯酒,我敬各位英雄,英雄从来都不是由烽烟定义的,只要一生干好一件事,就是英雄。钱记者,张敬民,老扎西,以及在座的各位,你们虽不是‘’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持剑荆轲,可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英雄,都是勇士。”

在朱恩铸的**鼓动下,大家又满饮了一杯。

老扎西看着几个年轻的干警说,“钱记者,朱书记,张乡长,他们又不是天天在这里,酒可以天天喝,野山羊不可能天天吃,多给客人添些菜嘛,在山区时间长了,一个个变得呆头呆脑的,我都不晓得咋个说你们。”

在老扎西的批评下,几个干警忙着给钱记者,朱恩铸,张敬民的碗里添菜,分分钟,碗里的羊肉堆成了小山。

酒宴都是这样,开始还有些正形,礼数之后,就乱了。

朱恩铸,钱小雁,张敬民成为被敬酒的主攻对象。

最弱的就是张敬民了,本来就不胜酒力,几杯酒下去,整个人就飘了。

朱恩铸反复提示,“总量控制,总量控制。”

一瓶酒是总量,一坛酒也是总量。可谁又在意总量是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