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四十章 组织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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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委那边的江炎同志声色严厉,越说越上劲。

朱恩铸没有办法,只得主动承担责任,“是我考虑不周,请领导批评,如果我失职了,请求组织处分。”

还要怎么退呢?退无可退了。

朱恩铸是那种有想法的人,不会唯唯诺诺,大不了跟父亲种树去。

他喜欢梁上泉,就是喜欢梁上泉身上的正气,而不是他的地位。

朱恩铸的性格就是,不论你的地位有多高,你要我服你,你先做给我看。就如梁上泉,一走四天,泥石流救援,为羊拉乡拍板修路,研究粮食,事事为群众着想。不靠说,而是靠做。打个官腔谁不会,可群众都不理你。

这也是他喜欢张敬民的原因。

江炎电话里的教训声一直没有停止,朱恩铸听烦了,干脆把问题上交,“请领导指示,我接下来咋办?”

江炎在电话里大声吼道,“什么咋办?凉拌。”

江炎那边听出了朱恩铸的不耐烦,愤怒地挂了电话。

挂断就挂断吧,一个要责备你的人,怎么讨好都没用。无欲则刚,大不了,不干了。有这个心态,也就不惧了。

在一天位子,工作还得继续。把情绪隐藏起来,朱恩铸找阿布乡长和张敬民谈话。

“以你们俩现在的默契,暂时不适合派人来。不适合的人来了,就会干出不合适的事,我的想法是,阿布转任书记,由张敬民任副乡长,主持全乡工作,暂不派乡长来。”

阿布乡长拿着工作笔记本,以为朱恩铸有什么指示,没料是人事安排,“我老了,让年轻人来干。”

朱恩铸抽出一支香烟,“这样说吧。你帮帮张敬民,他什么时候能胜任书记一职,你什么时候退。想干的人多了去,问题是他们干不了。羊拉乡有了起色,势头正好,你想撂担子让别人来干,干砸了,你不心痛?”

阿布不满地看着张敬民,“不行。我为啥要培养他?他又没娶我家卓玛,我为何要花心思在他身上?”

张敬民头晕脑胀,“阿布乡长,说远了哈,咋跟卓玛扯上了,这是哪跟哪的事。”

阿布将工作笔记本塞到**下,“在你看来是两回事,在我这里就是一回事。”

朱恩铸把香烟点燃了,眼睛扫了阿布一眼,“阿布,你给我严肃点,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没一点正经,现在是组织谈话,你跟我东拉西扯的。你就以为我治不了你?不服从组织安排,我可以给你处分,让你晚节不保。”

阿布从**下拿出工作笔记本,“书记,你这就不对了哈,你这种属于严重的威胁,是打击报复。我要把你的话记下来,我可以告你。”

朱恩铸压低声音,“你记呀?我就打击你了,你能咋样?为了羊拉乡的发展,牺牲你咋了?符合天道人心。你不从我,我肯定只有跟你加手段了。想干的人多得很,可我就不让他们干。你不想干,我偏要你干。是羊拉乡少不了你这‘镇乡柱石’,否则,我就还你自由,让你上山去放羊。”

阿布有些感动,至少受到了群众的肯定,“书记,既然你话说到这里,是你看得起我。”

朱恩铸纠正阿布的话,“错。不是我看得起你,你都不服我管,我咋看得起你?是羊拉乡的群众看得起你。”

阿布坦陈了真心,“好吧。我不跟你争,谁不知道你文化高?我的意思,书记你让我培养张敬民这小子,我咋培养啊?他要本事有本事,要人品有人品,又会哄人,在群众中的威信早就超过我了,你说,我咋培养他,是他在培养我。你没看出来吗?明面上是我主持全面工作,可拿主意,都是他在拿,是他在主持工作,我咋培养他?书记你这样说,感觉像是在羞我。”

朱恩铸猛吸了一口香烟,“阿布同志,你看我在开玩笑吗?我先前就说了,这是严肃的组织谈话。”

阿布答应了,“好好,好,严肃,严肃。你就问张敬民吧,服不服我管。”

朱恩铸深邃的眼睛审视着张敬民,“就因为他年轻,跳得很,我才要你帮他,支持他,帮助他,看着他。他没有干劲,你敲打他,他冲快了,你提醒他,他遇到困难,你要保护他。”

阿布又露出一脸为难,“我做不到,我又不是**。”

朱恩铸一拍桌子,“阿布,反了你,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你万亩梯田干成了荒地,凭这点,就可以追究你。”

阿布开始耍赖,“书记,你喝酒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我也提醒你,你这是属于严重的威胁。”

张敬民看看朱恩铸,又看看阿布,“书记,要不这样,你们俩先吵,慢慢吵,等你们吵得差不多了,我再来。”

朱恩铸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坐下,这是组织谈话中正常的争执。”

张敬民对阿布摆了摆手,“你成天说把卓玛许给我。第一、我说过不要吗?第二、卓玛答应了吗?”

张敬民调头面对朱恩铸,“你们争吵半天,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问我愿不愿意干?我累了,不想干了。现在省上也来修路了,我答应,一定把粮食的事干上去,全乡,全县,全省,家国天下,百姓岂能无粮?其它事,就别逼我了,乡上整天乱七八糟的破事,我都没有我自己了。我得有时间陪我的女人。”

朱恩铸指着张敬民,“你还敢跟我叫板?治你就太简单了。你不干算了,‘离了王屠夫,还吃浑毛猪’吗?组织决定,免去你在羊拉乡的所有职务,明天回县上等候,重新分配工作。”

张敬民急了,站起来,“书记,你这已经不是严重威胁,而是滥用职权,你明明知道雅尼在这里,我离不开羊拉乡,就拿这点来治我。”

朱恩铸笑着,抖了一下烟灰,“你可以不服,也可以告我,随你。”

张敬民妥协了,“好。我答应,书记你说啥就是啥。”

朱恩铸‘哈哈’笑出声来,“哎,这就对了。乡党委的工作由阿布负责,乡**的工作由张敬民以副乡长职务主持全面工作,张敬民同志必须无条件服从乡党委的领导,阿布同志必须服务好乡**的工作,任命下发后,张敬民不再担任村长、农技站、助理职务。”

阿布又不服了,“我咋听下来,还是张敬民领导我呢?”

朱恩铸停下笑声,“组织决定的意思和用心,你们自己去理解。最重要的一条,现在羊拉乡已经升格为省里的典型。如果这个典型毁在你们手里,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阿布和张敬民还想说什么,却听朱恩铸说,“散会。”

阿布唠叨,“我现在才发现,书记,太不讲道理了。”

张敬民也埋怨,“这工作作风也太蛮横了。早知道如此,我就只抓粮食,其他样事不管,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套住了,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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