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二十五章 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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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是羊拉乡绝美的季节,也是羊拉乡一年中开始枯败的季节,一到霜降,冬天也就来了。

羊拉乡也常常是一天两个季节,因为昼夜温差太大。白天还是明晃晃的太阳,夜晚却冷得要死。

雅尼和颜如月走在一起,也像是两个季节。由于走路太累,雅尼已经习惯了穿平底鞋,与颜如月站在一起,像是两个世界,雅尼穿着解放鞋,颜如月却穿着10cm的高跟鞋。

雅尼梳着麦穗样的藏族女子特有的辫子,穿着藏式五颜六色的裙子,像是把世界所有的色彩都涂在了身上。颜如月却穿着喇叭裤,紧身衣,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

颜如月的质问,刺痛了雅尼的心。

藏家女子,爱就是爱,纯粹而简单。仅仅只是为了金钱,她不用逃婚。以她的美貌,在县城可以随便嫁一个有钱人。

张敬民为了雅尼舍弃了省城,以及公派留学,为了爱他愿意牺牲。

雅尼,又选择了逃婚,来到了羊拉乡。

雅尼和张敬民在一起,她也没有想过值与不值。如颜如月所说,似乎是她害了张敬民。

雅尼也想不明白什么放过不放过,难道她让张敬民离开羊拉乡,张敬民就会离开羊拉乡吗?

在她的心里,羊拉乡才是张敬民的第一爱人。

回到邮政所宿舍,雅尼想跟张敬民聊聊,可他又在多吉大叔家多喝了两杯,晕乎乎地睡得很沉。

天亮了,雅尼起床,看着沉睡的张敬民,悄悄地带着白狐出了门。本来她可以不下村的,可心里闷得慌,挎上邮包,走出了邮政所。

白狐似乎懂得她的心情,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县委大院,楚天洪敲响了朱恩铸的办公室,秘书开了门,朱恩铸正在批阅文件,头也没抬,“小楚。你说吧,我听着。”

楚天洪拿着笔记本,并没有打开,“书记,我们工作队通过走村串户的调查,对张敬民的了解,可以归纳为三点,”

“一、张敬民是一个为群众办实事的党员干部;二、张敬民是一个善于为群众做实事的党员干部;三、心在群众,有担当,敢拼搏。兑现了立下的军令状。”

“书记忙,具体事例都写在了汇报材料里,我就不展开说了。宋书琴在群众中的影响很坏,好在去了个张敬民。”

朱恩铸放下手中的文件和笔,“下个月的县委三干会,要树立好张敬民这个典型。”

羊拉乡醉酒事件,因为宋书琴这样的干部,全省闹得沸沸扬扬,让朱恩铸感到不小的压力。

“小楚啊,县委想把那些不干事的干部换下来,你去洛桑乡如何?”

“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你去吧。”

楚天洪离开,周长鸣急冲冲进了门,朱恩铸拿起文件旁边的钢笔,望着周长鸣,“我没找你呀,有要紧事?”

“有一小事向书记汇报。”

朱恩铸手中的笔轻轻敲着桌子,“小事?你的小事,那次不是麻烦?说吧。”

“确实是小事。在去羊拉乡的路口,我们发现一辆轿车,是从省上下来的,我猜是梁上泉领导的车。”

“确定吗?”

“不确定。书记你忙,我走了。”

周长鸣刚要出门,听到朱恩铸的声音,“等等。”

周长鸣转身回屋,“书记还有何指示?”

“不动声色,注意安保。既然不让我们知道,我们就不知道。”

“是。”

周长鸣走后,朱恩铸陷入了沉思。

朱恩铸拿起红色电话,拨通了组织部,“伟明同志,洛桑乡的问题不能再等了,免去现任乡**和乡长职务。我的意见,任楚天洪为书记,任纪委的邓军做乡长,明天到任。”

朱恩铸没等严伟明回应,就挂了电话。

严伟明拿着话筒,“咋突然这样急呢?”

羊拉乡群众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从十月开始,杀过年猪的人家多了起来。这种杀猪过年的仪式会持续到春节之前。

杀猪后,会请亲戚朋友到家作客,喝酒吃肉话家常。吃不完的肉,风干。或淹制,松枝熏烤为腊肉。或淹制为火腿。第二年开春,农忙到来,不买鲜肉,也有肉吃。

赶街天的集市,鸡鸭鱼肉,山菌野菜,皮货药材,葱、姜、蒜,藏地秘药,藏刀,卖针筒麻线的江浙杂货铺,川人的红油抄手铺,……啥都有。

集市上除了叫卖声,还有了录音机飘出的粤语歌曲《铁血丹心》。

宁向红南下,把羊拉乡的菜牛卖到广州,又从广州进货服装。在羊拉乡集市宁向红的铺子,能买到廉价便宜的西服……,以及他贩卖的南方传说,……

宁向红留着‘发仔式’的大背头,穿着板扎的西服,牛仔喇叭裤,尖头皮鞋,就像是西部电影中走出的淘金者,如果手里有支枪,骑在马上,就更逼真了。

宁向红手里的不是枪,而是一台四个喇叭的‘三洋牌’双卡录音机,宁向红走到哪里提到哪里,歌声震天响,宁向红随音乐扭着**扭着腰,伸手打着响指,俨然从天堂来。

人们都说宁向红爆发了,最明显的就是近五十岁的宁向红离了婚,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妖艳女子混在一起。

宁向红的出现,以及在羊拉乡的作派,激荡着羊拉乡年轻人的心,他们纷纷向宁向红打听南方的消息,以及南方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奔赴南方的浪潮席卷大地,可这个浪潮带给阿布乡长的却是绝望,他的卓玛招呼也没打,就辞职去了深圳。

多吉大叔一觉醒来,卓玛不见了,留下一张纸条,“阿爸,我想出去看看……。”

张敬民的心也动摇了,经商,出国,向钱看;梦想,南下,留职停薪,实现自我价值。

可离开羊拉乡,积极性才起来的乡亲们咋办?科技种植,修路,修渠,……他们对未来的期盼,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虽然粮食翻番,粮食问题并未彻底解决,离开,就是失信。

离开,雅尼咋办?雅尼愿意离开吗?离开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张敬民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示范基地里,乡亲们散去后,颜如月看着旷野,对着张敬民,“这可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也是了结我对这片土地的最大眷恋,世界最大的农业科技公司——加德公司,对我的研究开价很高。”

颜如月取下眼镜,擦了一下镜片,“他们给我实验室,承诺让我做首席科学家。”

张敬民不高兴了,“你知道,你的良种试验对粮食增产有多重要吗?我们的国家,眼前的乡亲们,有多需要吗?”

颜如月看着手中的眼镜,“我现在想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他们可以满足我。”

张敬民火了,“颜如月。你不要忘了,是谁养育了你培养了你!加德公司一直对我国进行技术封锁。你这一去,等于出卖火药,让人制成枪来进攻我们。粮食,全世界都知道比石油还重要……”

颜如月态度坚决,“你不必阻拦我,我不关心**。”

张敬民愤怒了,“你手中拿去交换的筹码,就是**。加德得到了,就会以无法想象的价格限制我们,甚至封锁。你不懂吗?”

“我心意己决。”

张敬民绝望了,“谢谢你这次来,从现在起,我们绝交”

梁上泉一行离开陇二妹家,往羊拉乡赶。梁上泉问钱小雁,“我们估计什么时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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