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颜如月给羊拉乡群众在地里上大课的时间里,梁上泉一行四人走进了路边村子。
他们随便找了一户农家,走进庭院,庭院里堆满了黄灿灿的苞谷,南瓜,豆子,红辣椒,一个农妇正在忙着,钱小雁上前问道,“邢大婶,能在你家院子里坐坐吗?”
农妇笑呵呵地露出两颗虎牙,“当然可以,进来坐。”
他们在院子里坐下,“邢大婶,你一个人忙啊?”
农妇提着茶壶,“你们坐,喝口我家的千年古茶,解渴得很。男人到乡上去学啥科技种烟,听说省城下来了有大学问的人。孩子都上学去了,婆婆病在床上。我得准备一下,要忙着给国家上公粮呢。”
钱小雁伸出大拇指夸奖,“邢大婶,你真能干,真辛苦,我前些日子吃过你家的杀猪饭呢。”
农妇重新将钱小雁打量了一遍,“哦哟,你看大婶这记性,你不就是那个省城来的大记者吗?姑娘,这么远的路,你这样来来回回地奔波,图个啥呢?”
“邢大婶,我就图看见你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钱小雁指着梁上泉等人,“他们是做皮货药材生意的,想到乡上看看,这不,又来了。”
“你这姑娘,真能吃苦,哪个男人找到你,享福了。”
“邢大婶,我就走走路,说不上苦,辛苦的是你们。”
“农民嘛,辛苦不怕,就怕没有盼头。现在政策都向着我们农民,乡上的干部也管事,这日子就好过起来了。科技种植,修路,修水窖,还要修水渠,这乡上的干部,比我们还苦。他们就那点死工资,我们瓜果蔬菜,牛羊成群,发展起来,比他们干部好过。”
“邢大婶,真想得开。邢大婶,我们还饿着呢,有什么吃的吗?”
“还饿着呀?哎呀,这怎么得了?可是,洗腊肉,切火腿,要好半天呢。这样吧,姑娘,家里有土鸡蛋,我给你们煮糖水鸡蛋咋样?再给你们下一碗高山小麦面条,在你们城市吃不到呢。”
梁上泉接过话,“好得很,好得很,谢谢你了,大妹子。”
农妇边在庭院里的鸡窝里捡鸡蛋,边答道,“谢什么呀,你们来收皮货药材,按现在的说法,叫搞活经济。今年是个好年头,城里的干部都在往我们山里跑,都是为我们农民办事。山潮水潮不如人潮,我们这山里头啊,怕的就是没人来。你们喝茶,我这就去给你们煮吃的。”
农妇说着,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抬了一盆面条和一盆糖水鸡蛋出来,葱、姜、蒜、白菜、辣椒,摆满庭院里的八仙桌,香气弥漫,他们也顾不得斯文,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一盆面和一盆鸡蛋全消灭了。
梁上泉感叹,“同样是面条和鸡蛋,咋在城里,就吃不出这个味来?大妹子,谢谢你。”
农妇一脸的质朴,“我再给你们下一盆?”
梁上泉阻止道,“够了,够了。大妹子,既然是丰收了,今年的粮食够吃吗?”
农妇叹息了一声,“本来应该够了,可都怪我们自己犯了奸心。我们担心乡上说的科技种植不靠实,就采取了一半按乡上的办法,一半还是按老办法,结果是新办法翻番了,老办法和往年一样,算下来,算是半丰收。上了公粮,还要换些钱给婆婆看病和给孩子上学用,还是有点紧。”
“那你们怎么过呢?”
“不要紧的,还有一些外债,紧惯了。现在不比以前了,路子多了。除了粮食,养猪,养羊,养鸡,也能换回不少钱。明年,我们就紧跟乡上走,日子慢慢就宽裕起来了。”
离开邢大婶家,钱小雁掏出二十元钱塞给邢大婶,邢大婶死活不要,钱小雁说道,“邢大婶,你们也不容易。你要不收,我们下次就不敢来了。已经很打搅你了,等将来你们的日子比城里人都好过,到那时候,收不收,就随你的心了。”
邢大婶捏着钱,像送别亲人,“那你们回来路过,再来我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的,好的,大婶。”
他们一路急走,到了洛桑乡的地盘,梁上泉指示,直接到乡上看看。
陈秘书看懂了梁上泉的意思。
他们到了洛桑乡**,几个穿着干部模样的人,正坐在办公室打牌,每个人的脸上都贴满了纸条,陈秘书说着一口流利的广东普通话,“请问乡长在吗?我们想收一些山货药材。”
有人接话,“什么人呀?山货药材都收到乡**来了,真是改革开放了。”
陈秘书继续说道,“我们的价钱超乎你们的想象呕。”
“乡长?进城好多天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想找他呢。”
陈秘书进一步问道,“乡**也行,我们想收一批黑山羊,价钱好说,谈谈啦,生意不**意在啦。”
打牌的人继续打牌,并不在意他们,“乡**也去城里了。这样吧,你们去前面的羊拉乡,那边的羊多。”
又一个人说,“听说‘那个家’亲戚吴佩德,下来后开公司了,整得风生水起的呢。现在有全民经商的势头,国家鼓励,好多人都下海了。广东那边,家里不听话的人,才当干部。脑壳够用的,都做生意发财。”
梁上泉气的脸色惨白,说道,“我们走吧。”
他们还没有走出乡**办公室的门,一个女子急冲冲地闯进门,对着打牌的人吼道,“你们也是乡上的干部,发句话啊,我家的公粮是否可以免了,实在是拿不出来。”
一个声音传过来,“陇二妹,不能因为你是寡妇,就不上公粮。你要明白,你的公粮是上给国家,不是上给我们。”
陇二妹说道,“你们是干部,总得帮帮我呀,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劳动力,总共粮食就不多,上完公粮,我就没有吃的了。你们干部,也像羊拉乡的干部想点办法,粮食翻番了,国家的粮食自然是该上的。”
打牌的声音中传过话来,“你咋不去羊拉乡呢?”
“我想啊,你们把我的户籍转过去。”
“转什么户籍啊,你找个男人嫁过去多简单,听说那个‘张大学’也是‘寡’起的。你旁边那几个人,就是收山货药材的,卖掉几只羊,不就有交公粮的钱了吗?”
陇二妹看着梁上泉他们,“当真吗?走吧,去我家看看。”
高原的月色迷人,月亮像是一个幻影,摆在群峰之上。
张敬民不知道如何回答颜如月的问话,“如月,我现在不能走。也走不了。我立下军令状,不解决羊拉乡的粮食问题,我不走。今年虽然粮食翻番了,但只是一个起步。还有不少农户没有参与科技种植,还没有做到科技推广无死角。”
“只要你愿意走,谁拦得了你呢?恐怕你是为了雅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