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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失去了意义。
空间,在扭曲崩塌。
苏婉的世界,在那一句“我们破产了”之后,就彻底变成了一片混沌的、死寂的虚无。
她感觉不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也听不到楼道里因惊动而传来的窃窃私语。
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身体,漂浮在一个绝对黑暗的宇宙里。
只有那三个字,像一个永恒的、带着无尽嘲讽的魔咒,在她脑海里,在她的灵魂深处,反复回响。
破产了。
破产了。
破产了!
多么可笑的三个字。
她,苏婉,江州商界最年轻、最美貌、最成功的女总裁。
她白手起家,十年间,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打造成了市值数十亿的苏氏集团。
她是所有媒体追捧的天之骄女,是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
她的人生,本该是一部一路高歌猛进的辉煌史诗。
怎么会……破产?
而且,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以一种如此荒诞、如此彻底、如此不合常理的方式,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掉!
不……
不对……
不是不合常理。
苏婉那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被一道电流狠狠击穿!
开锁师傅那个惊恐到扭曲的脸。
老板那声嘶力竭的“沉江”警告。
所有开锁公司那整齐划一的拒绝。
还有……秦家。
苏晴给她看的那些新闻……那个屹立在华夏之巅,跺跺脚就能让江州地震的京城秦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时间点……
对,时间点!
秦家倒台的时间点,就在她和陈默离婚之后!
而她苏氏集团的覆灭,就在她试图强行踹开这扇门的时候!
巧合?
去他**巧合!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巧合!
所有她曾经嗤之以鼻的“荒诞”,所有她不愿意相信的“疯狂”,在这一刻,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得令人绝望的、闪着血光的逻辑链!
那条逻辑链的尽头,是一个名字。
一个她念了十年,也鄙夷了十年的名字。
陈默。
轰——!!!!
现实,像一把最残忍的铁锤,终于将她那用傲慢与偏见构筑了十年的虚假王座,砸得粉身碎骨!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被迫看清了那个她从未正眼瞧过的男人,那张温和面孔之下,隐藏着的,到底是怎样一尊……神魔般的真身!
什么商业奇才。
什么豪门继承人。
那些词汇,用来形容他,都是一种亵渎!
他根本不是这个维度,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只是披着一张凡人的皮囊,在人间,玩了一场长达十年的,关于“爱”与“家”的游戏。
而自己,苏婉,就是那个被神明选中的,何其有幸,又何其愚蠢的……游戏玩伴。
他曾将整个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将神的光辉,收敛成厨房里最温柔的烟火。
他将翻云覆雨的手,用来为她和女儿洗手作羹汤。
他给了她十年。
整整十年!
他给了她无数次机会,让她看清他,珍视他。
可她呢?
她做了什么?
她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卑微。
她把他的包容,当成懦弱无能的证明。
她享受着他的好,却又嫌弃他“不求上进”。
她为了一个林浩那样的货色,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和暧昧感,亲手,将自己的神,推下了神坛。
然后,在他收回神力,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像一个疯子一样追上来,叫嚣着,要将他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都踩在脚下!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苏婉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洒在那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染红了她那双名贵的JimmyChoo高跟鞋。
也染红了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悔恨!
无尽的、足以吞噬灵魂的悔恨,像最凶猛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失去的,不是一个家庭煮夫。
她失去的,不是一个亿万富翁。
她失去的,是一个本可以让她,让苏家,乃至让整个世界都匍匐在她脚下的……神明。
她失去的,是整个宇宙。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
就在苏婉的意识即将被这股毁天灭地的悔恨彻底吞噬时——
“吱呀——”
那扇她用尽手段也无法打开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防盗门,从里面,被轻轻地、毫不费力地,打开了。
苏婉那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是他吗?
是陈默吗?
他……他终究还是心软了吗?他看到自己这样,是准备……原谅自己了吗?
一股荒诞的、卑微的希望,在她那已经化为灰烬的心底,死灰复燃。
她挣扎着,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却依旧美得让她这个自诩为绝色的女人都自行惭秽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高,很清冷。
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不属于这片凡尘的通透与宁静。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目光,没有怜悯,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对一只恰好挡在路上的蚂蚁的,纯粹的、漠然的注视。
而最让苏婉心脏骤停的是,那个女人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本子。
一个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黄的、最普通的作业本。
苏—婉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认识那个本子。
但她能感觉到,那个本子对门里的世界,对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有着怎样非同寻常的意义。
“你……你是谁?”
苏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沙哑的、颤抖的字。
秦雅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菜谱,然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脏污,嘴角还带着血迹的苏婉。
她终于明白,神明为何会厌倦。
因为这人间的愚蠢与吵闹,确实……令人烦躁。
“我?”
秦雅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得像山巅的雪,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解释自己的来历。
她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到残忍的语气,缓缓说道:
“从今天起,住在这里的人。”
轰——!!!!!!
那根名为“希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这句话,彻底斩断!
住在这里的人……
新的女主人……
这个认知,比“破产”两个字,还要残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