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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眼泪的陈心语,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做的饭……呜呜呜……爸爸今天做了好久……他还烫到手了……呜呜呜……心语不要妈妈生病……”
女儿的哭声,像是一把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苏婉的心脏。
烫到手了?
那个厨艺好到可以去当米其林大厨的男人,那个闭着眼睛都能颠勺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做一碗最简单的蛋炒饭,而烫到手?
他是有多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还是说……他的心,已经乱了?
不!
不是的!
苏婉猛地抬起头,那张泪水和绝望交织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想起了秦雅。
想起了那个美艳绝伦,又手腕通天的女人。
陈默现在,是金瑞集团的总监,是秦雅身边的大红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他怎么可能,还会亲自下厨!
这份饭,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他只是让保姆,随便炒了一份,来羞辱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不是他做的!”苏婉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将手里的饭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不是他做的!他在骗我!他在羞辱我!他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傻吗?!他现在有钱了!他身边有秦雅那个狐狸精了!他怎么可能还会为我做饭!你告诉他!让他别再假惺惺了!我苏婉就算饿死!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吃他一口嗟来之食!”
饭盒翻倒在地。
金黄的米饭,混着葱花和火腿,洒了一地。
狼藉,不堪。
就像她那颗,被彻底踩碎的,可悲的自尊心。
陈心语被她疯狂的样子,吓得哭声都停住了,只是睁着一双**泪水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保镖,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苏女士,您误会了。”
“这份饭,的确是陈先生亲手做的。就在一个小时前,在金瑞集团的茶水间里。”
“陈先生说,他知道您什么都没有了。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为您做饭。”
“他还说……”
保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然后,他用一种,宣读最终判决般的,冷酷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说,从今以后,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心语的抚养权在他那里,他会照顾好。他希望您,也能照顾好自己。”
“最后,陈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苏婉,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这四个字,像来自九幽地狱的最终宣判,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地烙印在了苏婉的灵魂深处。
它不是祝福。
不是关心。
甚至不是一句客套的告别。
它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切割。
它在告诉她:从这一刻起,你的生,你的死,你的荣,你的辱,你的一切,都与我陈默,再无半分干系。我不会再看你一眼,不会再想你一秒,你于我而言,已经彻底沦为一个符号,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再提起的陌生人。
恩断义绝。
好自为之。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报复。
不是把她送进监狱,不是让她负债累累,而是用这种最平静,也最残忍的方式,将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连恨的资格,都不给她留下。
因为恨,也需要联系。
而他,连这最后一点联系,都吝于给予。
“不……不……”
苏婉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哑的呜咽。
她疯了一样地扑向门口,想要抓住那即将消失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心语!心语你别走!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你别离开妈妈!”
她伸出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疯狂地想要抓住女儿的衣角。
然而,那个黑西装保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冷的铁山。
他只是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轻易地就隔绝了苏婉所有的疯狂和乞求。
他甚至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
因为陈先生的命令已经传达到。
对于一个已经被宣判出局的人,任何多余的言语,都是浪费。
“妈妈……你不要这样……心语害怕……”
陈心语被吓得小脸惨白,她躲在保镖的身后,只敢露出一双**泪水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完全陌生的母亲。
保镖不再有任何停留。
他弯下腰,用一只手臂,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陈心语抱了起来。
然后,他转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不——!”
苏婉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她整个人都扑倒在门框上,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散发着霉味的楼道里。
“砰。”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灭。
整个世界,彻底陷入了死寂和黑暗。
只剩下她一个人。
和一地狼藉。
苏婉的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框,缓缓地,滑落在地。
她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和灵魂的木偶,呆呆地,跪坐在那片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空洞地,落在了那一滩,被她亲手打翻的,狼藉不堪的蛋炒饭上。
金黄的米粒,混杂着灰尘和她的泪水,黏腻地,肮脏地,铺在地上。
就像她那颗,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心。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默的脸。
姐姐的脸。
林浩的脸。
秦雅的脸。
那些股东们嘲讽的脸。
所有人的面孔,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最后,都定格成了陈默那张平静到冷酷的脸,和那句,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
“苏婉,你,好自为之。”
“啊……”
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极致的痛苦和悔恨,双手抱着头,发出了无声的,绝望的哀嚎。
她缓缓地,像一条蛆虫一样,匍匐着,爬向了那一地狼藉。
她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片肮脏的米饭。
她想起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最讨厌吃的就是蛋炒饭。她觉得廉价,觉得没营养,觉得那是没钱的人才吃的东西。
可陈默,却总能变着花样,让她吃下去。
他说,炒饭的米,要用隔夜的,这样才够干爽。
他说,鸡蛋要先炒到半熟盛出来,最后再放进去,这样才够嫩滑。
他说,火腿肠要用最好的,不能用淀粉肠,那样不健康。
他说,葱花一定要最后撒,才能激发出最浓的香气。
他还说……他还说……